当年宫闱之乱时,正是宁国府那边当家的贾敬渐露峥嵘意气风发之时,也曾深得废太子重用。贾代善在世时倒也婉言劝说过,可惜贾敬那时一心想要振作因贾代化过早离世而有些沉寂的宁国府,并没有听进去。后来贾代善也撒手人寰,贾敬越陷越深,直至太子被废,贾敬夺职。

如果不是圣上还念着贾代化的好处,还记得贾氏一族的功绩,贾敬怕是都等不到如今避居道观的机会,更不用说再问不成器的子孙求一道护身符了。那秦氏的身份虽不可说,到底也是正经的天家血脉,好几个与宁国府处境类似或尤有不如的人家盯着呢。便是荣国府里,贾母等人不也略微动了心?虽说迎娶了秦氏的人仕途无望,至少爵位无忧,还能惠泽同族。

先前敬大太太那头露出的口风,贾蓉与秦氏的事儿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儿,怎么却突然得了赐婚,还点了甄家的庶出女儿?若不是甄应嘉炙手可热,在金陵城说一不二,宫里的甄贤妃又是圣上的眼珠子,贾母等人险些以为宁国府要抄家夺爵了。

贾母一回过神,就连忙吩咐赖大家的出去传话,让赖大他们好生打听打听,京中还有哪家府上传出来结亲的好事,还是王夫人拿话拦住了。王夫人与贾母一个心思,却直白的多,直接就让人去打听营缮郎秦业抱养的大女儿许配了何人。

秦家小门小户,但凡出点什么事儿那堵薄薄的墙根本什么也遮不住。赖大不过带着人骑马走了一遭,便从街邻口中打听到,东平王府为他们大老爷的嫡长子来下聘了,聘礼多的秦家那三进的宅子根本放不开,还是王府体贴,又为秦家赁了个院子单放聘礼,惹得四周街邻眼红不已。

赖大不敢耽误,扭头就打马回去报信,却不知他们这一行穿绸跨马的豪奴早就被秦家左近的人瞧在了眼里,又成了上头的一桩笑谈。

贾母王夫人等一听就晓得这是叫东平王府抢在了头里,不约而同都瞥了陪坐在旁的贾琏一眼,心里很有几分惋惜,只不好说出来叫人知道,便默契的商量起给宁国府的贺礼来。不论如何,赐婚都是天大的体面,甄家也是一等的人家,这礼便不能简薄了,订好还要让金陵那边的族人再送份厚礼到甄家为甄姑娘添妆。

她们不提,贾琏也只做不知,因着懒怠听她们抬举甄家,百无聊赖中还勾着唇角同给他添茶的丫头说笑,说得那丫头慌手慌脚的低着头退了下去,贾琏才低头吃茶,掩住了眼中的不屑。老太太屋里的丫头,一向是最知道眉眼高低的,同一个丫头,贾珠来时就恨不能自个儿贴上去,到他这儿就是略说几句玩笑话都惦记着避嫌。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面儿上说的再动听,看底下人的态度也能明白私下里老太太究竟是怎么看待大房的。前世老太太最爱念叨宝玉如何肖似老国公,让人忍不住偏疼几分,现如今宝玉才四岁,难不成老太太还知道老太爷奶娃娃的时候长个什么样?宝玉肖似,贾珠总不能也肖似。宝玉有通灵宝玉,贾珠也没有。贾珠好学上进,宝玉却只喜欢内帷厮混。所以说到底,无非就是偏心而已,偏偏要找那许多由头。

贾琏原本也不想多掺和贾珠贾宝玉的事情,免得到头来白惹一身腥,因此一向都是远着他们,事事都假装不知。可如今不止贾母偏心王夫人算计,连贾珠也隐隐有敌视他的意思,贾琏又不是专门伺候他们的奴才,心里自然厌烦的很。偏偏都到了这会儿,她们还不忘惦记着拉他给贾珠宝玉垫背,也不怕把一家子都垫黄泉路上去。

第二日一早,王夫人再派人去贾琏院子里叫他出去办事,就吃了个闭门羹。贾琏连面儿都没露,只由可人出面,细声细气的说琏二爷不小心夜里着了风,今儿起不得身了。王夫人院子里的丫头还想再问,兴儿就一路小跑着领进个大夫来,过后还似模似样的开了方子抓了药。

贾琏都病倒了,自然就不能再替府里去给东平王府贺喜。王夫人捏着东平王府才派人送来的帖子就慢慢沉了脸色,吩咐周瑞家的去赏贾琏身边的丫头们一顿手板子,再把昨儿晚上值夜的丫头直接撵了。若不是她们伺候的不用心,好好的爷们怎么会说病就病。

周瑞家的早就瞧贾琏院子里那些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小蹄子不顺眼了,得了令就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去了贾琏的院子,打定主意不管昨儿是哪个守着的,都要把翠儿那个牙尖嘴利的小sao货打一顿嘴巴子拖出去。

她领着人气势汹汹的去了,才发现贾琏的院子早就被一群婆子小厮围住了,连个缝儿都没给她们这行人留下。周瑞家的先还以为是上房的人,仔细一瞅才在一堆眼生的小子里头看见一个熟人,竟是大老爷书房贴身伺候的。

陪着笑脸一打听,周瑞家的才知道大老爷贾赦一听长子生病,就怒不可遏,点了几个积年伺候的老妈妈来教贾琏院子里的丫头规矩,又派了这些小厮并几个粗使的婆子来,免得贾琏房里的丫头不服妈妈们的管教。

贾琏毕竟是长房的爷们,大老爷插手儿子的院子虽然不像话,但他既然管了,二房这边就不好再说什么。周瑞家的厚着脸皮又等了一会儿,到底也只能灰溜溜回去复命,只盼着那几位妈妈手下狠一点儿,也好帮着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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