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谢言欢没有考上大学,某天他找到我说他打算去学一门技艺厨师或开挖掘机,问我的意见,我自然而然地说当厨师吧,不用为吃的发愁,不用为生存发愁,是我目前的渴望。

他扭捏地说,以后不要忘了我,说我上了大学可能就不会回来了,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没了耐性,发火道“八字没一撇,家里没钱,我估计不上学了”。

大概我一向脾气温和,他愣怔了片刻,安慰我说不要着急,然后走了。隔天有媒人带着一中年妇女上门说亲,说是谢言欢的妈妈,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明白,大学的学费他家帮我出,条件就是定亲,说我们老早有了情谊,媒人的一张嘴把谢家夸出一朵花,说我占了好大个便宜,我虽然懵懂,却也知道这其中代表的意思。

我父亲眼看就要喜上眉梢的答应了,还额外提出了给彩礼,可后母却反对说“婚姻这种事情,让她自己做主。你们不用花言巧语,她大学毕业再做决定不迟。”

等媒人走了,后母对我说“女孩子嫁人还是要小心谨慎些,不如先答应了他们,钱先用,但是婚事再等等,你晚点做决定,他家那小子喜欢你的很。”

我很诧异,却难以分辨好坏,觉得后母这样不好。看着我的神色,后母又恢复她冷漠的脸,“随便你,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定吧。”

对后母我委实说不上喜欢,心底还有些嫉恨,此刻我很怀疑她的动机。但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我觉得自己甚是无用,小三岁的妹妹尚且知道可以外出打工解决困境,可我却还在作茧自缚。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与其诓人心底内疚,不如许诺求个心安来的实在。

与谢言欢又一次的见面,他唯唯诺诺地解释,那是他妈的意思,我不咸不淡地说“我不觉得你妈做的有什么不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会无缘无亲无故的帮助外人呢!他还说自己无所谓,可我已经神游太虚,想着大学不知道这生活费会如何解决,一个前言不搭后语,一个静寂无声,委实无聊,可在外人眼里,和谐的很,在谢家小子眼里,这是很幸福的事。

临走的那天,后母给了我一笔钱,面上有些肉痛,我很讶异她的大方,这钱够维持我四个月的生活费用。弟弟在一边张牙舞爪的笑,露出豁牙,父亲仍然沉默寡言。我很少过问家庭里的事情,此刻即使有疑惑,也被按下心头。

大学生涯开始,年龄上已经长大,可是我却摸不到前行的方向。生活里多了见识,原来有那么稀奇的菜肴,那么令人愉悦的人,那么让人心怡的书籍。可能此生做的最好的决定,就是来了远方,见识了不同的世界。

新奇的环境冲淡离别的疑问过往生活的悲伤,我的见识缺点,在看似正常的环境里一一展现又一点点的修补。可我依然是那个外表淡然内心焦灼又卑微又自负的我,靠着微弱的优势维持仅存的自尊。看似遗忘了过往忘记了悲伤,可有些东西却又像刻在骨髓里,难以除去。

我想哪儿出了错?可后母没错,妹妹也没错,父亲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年幼的弟弟更没错。可事事不如心意,那终究还是有错,那是只能怪命了吗?

春假期回家,我见到了谢言欢,一年半时间不见变化甚大,他褪去了少年的稚嫩,人已经长成生龙活虎伟岸的男子,可却不是我喜欢的样子。我更喜欢阳光干净温润如玉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