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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单一连被染红了好几层,不光如此,就连衣服都已经因为黏稠的鲜血而沾在了伤口上,若是撕扯,黏连皮肉,痛不欲生。

帝冰冥找到了干净的剪刀。

沿着衣摆,他将那些碍事的碎衣料剪开,一盏冷光的台灯映在禾筝皮肤上,表层血迹斑斑,她瘦骨嶙峋,那些碎片刺进来,形成了不可估量的伤口。

一个个血窟窿在往外冒着血。

虽然都是皮肉伤,可这些伤出现在禾筝身上,又被帝冰冥亲眼看见,就足够触目惊心,他有条不紊地处理伤口,十几分钟后,裴简送来了一大堆医疗用品。

他没有开口去问房间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碎片。

更没有问既然方小姐受伤了,为什么不送医院。

将药品递进去。

帝冰冥便关了门,那匆匆一掠,让裴简看到他手背轻溅的血滴,以及整条蜿蜒着的黯蓝色筋脉,一路从手背蔓延到了手臂,恍若连着帝冰冥的心脏。

裴简从没在他脸上见到过那样麻木又悲痛欲绝的表情。

门关上。

里外成了两个世界。

帝冰冥的事业到达最巅峰时可以面不改色地对着人体内脏进行解说,可没人能想到,他有一天也会对着一些能轻松处理的皮外伤而双手颤抖,连最简单的包扎技术都失了效。

那一夜裴简始终没走。

时不时能听到房间里慌乱的脚步声、水声、痛呼声,剪刀摔在地上,整栋楼静到他甚至能错觉地听到帝冰冥沉重的呼吸。

这样的情景。

竟然让他想到了四五年前的某一天。

季言湘病重,禾筝血型恰好与她一致,也答应了给她输血,可毕竟是长期性的,那时她身体健康,年龄又小,面庞水嫩,光泽度极好,仰面看着帝冰冥时,爱意无穷,好似有浑身的精力来面对这一家子人。

裴简深刻记忆着。

她握住帝冰冥的手,谨慎地往他肩上贴去,面颊靠着他清瘦的肩,睫毛上扬,看着他时,眼神难以移开,却用乞求地语气问他:“要不就让我给姐姐输血吧?”

那时她拼尽力讨好他们。

但爱也不是假的。

帝冰冥后来跟他提起,说原本不愿意让禾筝去献血,但耐不住她那样请求。

第一次输血。

他因为例会没赶回去。

说起那天,懊悔的要命,只因回去的太晚,输血结束了,更找不到妥当的言辞安慰禾筝,却在临睡前看到她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撕掉了手背的医用胶带,还乐呵呵地向他炫耀说:“我身体好,你看,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晃着手背,白皙的皮肤已经愈合,看不到针孔。

可随着时间推移。

她的脸色越发糟糕,起初从手背抽血,后来转到胳膊,伤痕累累,也再没了笑。

到底是谁磨掉了她生命里的希望和光。

答案还是帝冰冥。

禾筝走到今天,就连裴简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切跟帝冰冥是撇不开的,当时他为了宋闻的事折磨禾筝,现在禾筝又为了宋闻的死折磨他。

说来说去。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那一觉夹杂着疼痛,却没有梦魇,可禾筝睁开眼睛时,身体却仿佛被一块千斤重的烙铁压着,脊背火辣辣的疼。

很快。

又察觉了床头柜边沿还有一道清浅的呼吸。

随着她启唇,试图活动四肢,帝冰冥醒来,他睡的极轻,只是闭着眼睛,意识还停留在禾筝身上,跟着她的活动而活动。

他的意气风发不见了。

眼眶被疲累包裹,衣领上有被水晕开的血,手掌却干燥温暖。

禾筝口干舌燥,无法动弹,音色虚弱,“你怎么在这儿……”

帝冰冥将她的头发挽过去。

拿过手旁的水,用棉签沾着水打湿她的唇,湿润驱散了浮在唇上的干涩,让感知稍稍好了些许。

可疼痛,还是控制着她。

她只能趴着,手指摆在一旁,才蜷缩,就疼的揪心,可这些,她部忘了是怎么发生的。

瞳孔清透,却始终茫然,盯着帝冰冥在房间内进进出出,帮她换药,又检查伤口,却一直默不作声,像是在气什么,脸色沉到了阴郁的程度。

禾筝发怵,怵到不敢吭声。

帝冰冥拿着吸管让她喝了两口水,又探了额头,没有发烧,暗自松了口气。

他这才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挽起袖子,手中拿着的是医用棉签,很精细,比着指甲,沾了点刺鼻的药水。

他不抬脸。

睫羽微垂,眼下落着疲惫,整张脸都呈现出了不一样的病态白。

受伤的是禾筝。

可真正痛的,好像是他。

“会有点疼,忍忍。”

禾筝还来不及反抗,细软的棉签便抵到了甲缝边缘,那上面浸满了药水,湿凉的触感擦过皮肉,浸到伤口里,刺冷的疼。

疼的她身子轻抽,忙将手抽回。

帝冰冥却攥住了那只手腕,在禾筝疼的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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