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苏州。

已经有些陈旧的老房子里种植着数十棵梅树,此时正含苞待放的支棱在树枝上,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老房子里走出一个男人,他眼神温柔地注视着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见她欣赏着每树,时而轻柔,时而微笑,让人不忍心打扰。

但看看时间,祁风还是走了过去:“阿染,该吃药了。”

安染没有回头,反而缓缓抬头看了眼天色,像是在问他:“你说,什么时候会下雪?”

她声音很空灵,祁风受她的影响也看了眼天,笑笑:“应该快了。”

闻言,安染轻笑摇头:“这儿极少下雪。”

祁风明白她的意思,便说:“今年一定会下雪。”

像是在祈祷又像是笃定。

安染看着眼前一棵棵的梅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十多年前刚认识沈鹤霖的场景,他们相遇便是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凝固住了,低垂眼帘。

“怎么了?”祁风很快察觉她的不对劲。

安染沉默,半响,低低出声:“你说,到最后他都没有听到我亲口说原谅他,会不会责怪我。”

她知道,沈鹤霖一直想得到自己的谅解,但她没办法忘记曾经的伤害,所以迟迟没有回应。

祁风轻叹一口气:“阿染,我想比起原谅,他更希望你能快乐。”

又过去了几日。

在某个天色朦胧的傍晚,终于下起了漫天大雪,而那些梅花也很合时宜的纷纷齐放,傲雪红梅,凌霜而开。

“祁风,快看,下雪了!好美……”安染眼里充斥着好看的光芒,她不舍得错过这样的美景,即使她的身子已经不允许她外出了。

“阿染,我们先进房间。”祁风看见她毫无血色的脸庞,完没有心思欣赏美景。

安染却不肯,她盯着眼前的红梅出了神,缓缓摇了摇头:“祁风,让我看个够吧。”

“可是……”

祁风还想说什么,看见她祈求的眼神,却也不忍心,脱下大衣盖在她身上,一直握着她的手。

“咳咳……”受到冷风,安染咳嗽了起来。

手帕又被染红了,看着鲜红的帕子,安染眼里掠过痛楚,倏尔,虚弱一笑:“祁风,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的任何事,我都答应。”祁风揉了揉她脑袋。

安染死死攥紧手里的帕子,低头沉默了许久,轻声:“如果我走了,替我照顾好这些梅花,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让祁风颀长的身影僵住了,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只觉得胸口闷疼,好一会都说不出任何话来。

“阿染,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最终他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安染只觉得难过极了,可这种无奈和痛苦,她改变不了。

“你还记得,我在百乐门的艺名是什么吗?”安染试图转移他的情绪。

“记得,南梦。”想起那段时日,祁风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照顾她。

安染笑笑:“对啊,南梦,南柯一梦……”

她微微仰头,看着这漫天大雪,所有的情绪写进了眼里。

手脚渐渐没了知觉,意识也在悄然流逝。

脑海里像是走马灯似得,闪过她仓促的一生。

她这辈子,有过两个男人,一个她爱了半辈子却毁了她所有希望,一个给了她极致的宠爱却要辜负半辈子。

南梦,南梦,她的人生,不过南柯一梦。

祁风抱着没有温度的她,坐了一整夜,倏尔,温柔一笑:阿染,别怕,我来陪你。

终是,浮华落幕。

(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