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发誓,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南云这种女人,抽烟喝酒骂脏话,还是个戏精,打起人来不要命,撩起人来要人命,乍一看是缺点,偏又让人一点都厌恶不起来,真是莫名其妙!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

在别的女人面前屡试不爽的冰山脸,在她这儿也不好使。

他脸都阴成了世界末日,她也照撩不误,生生把人气个半死!

就像眼下,他明明恨得咬牙,还是忍气吞声地把鞋脱给了她,自己光脚站在地上,眼睁睁看她37码的脚趿拉着他44码的鞋扬长而去。

那款摆的腰肢,弹跳的马尾,无一不在彰显她的得意。

万山几欲抓狂,又无可奈何,只好坐回到台阶上,抽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点燃,把一腔憋屈发泄在空烟盒上。

浓浓的烟雾吐出来,他忽然发现,被南云一搅和,之前萦绕在心头的郁结已经烟消云散。

现在他脑子里除了对南云的气恼,别的什么情绪都没了。

真是莫名其妙!

思忖间,南云踢踢踏踏回来了,在他身边坐下来,说,“给我一根烟。”

“没了。”万山摊开手掌,让她看被捏得面目非的烟盒。

“这么巧?”南云挑眉,“把你手上的给我吧,我一整天都没抽。”

万山没说话,往旁边挪了挪。

南云眼一瞪,“昨天你还抽了我半根呢,还我。”

“……”万山噎了一下,说,“昨天也是我给你的。”

“所以今天再给一次嘛!”南云说,“这叫日行一善。”

“不给!”万山立场坚定。

“不给我抢啦!”南云威胁道,作势往他身上扑。

万山忙伸手把她挡在一臂之外,“给你,给你,疯子!”

“说谁呢?”南云得意地取走他指间的烟,深吸一口,又问,“你鞋还要吗?”

“你给吗?”万山问。

“暂时不给。”南云说。

“……”万山想打人。

“我准备调查盗猎组织,你能给我点建议吗?”南云问。

万山怔怔一刻,说,“我的建议就是,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为什么?”南云问,“你做为一名森林警察……”

“已经不是了。”万山打断她,“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要信我,就别干。”

“为什么?”南云又问,“你不会是怕了吧?”

“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怕’字。”万山说。

“吹!”南云撇撇嘴,突然把脸凑过去。

万山吓一跳,忙往后躲。

“还说不怕?”南云得意地笑,“可见你的字典是盗版的。”

“……”万山又想打人。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人或事,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南云说。

“你也有?”万山问。

他想象不出南云怕什么,毕竟她连毒蛇都不怕。

南云认真地想了想,说,“现在没有了,但我曾经怕过。”

“什么?”万山问。

“很难说是某种事物或某个人,确切的来说,是一段时光。”南云说,“我六岁的时候,我妈走了,十二岁的时候,我爸不在了,人还没下葬,他的兄弟就要霸占我家的田地房子。

为了吓唬我们,大晚上往我家放了几十条蛇,妹妹吓得哭不出声,我拿着棍子打了半夜,打死的蛇铺了一地。”

南云有点讲不下去了,耸耸肩,吸完最后一口烟,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怕蛇了吧?”

万山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她眼里那要掉不掉的晶莹被月光映得像水晶。

“这烟太次,熏眼睛。”南云说,把烟头狠狠地摁在地上。

“我穷。”万山说,“无业游民,能买起烟就不错了。”

南云噗嗤一声笑了。

万山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分明就是想逗她开心。

“其实,我真不是怕。”万山说,“只是对现实失望了,感觉自己的坚持没有意义。”

“是因为你父亲的事吗?”南云问,“凶手不是已经判了死刑吗?”

万山看了她一眼,问,“耗子告诉你的?”

“嗯!”南云点点头,“你今天这么消沉,是不是岩大叔的事让你想起你父亲了?”

万山没答,算是默认了。

“你和你父亲长得像吗?”南云问。

“不像。”万山摇头,眼前浮现父亲的形象,破旧军大衣,火车头帽子,腰里挂着烟袋,身后跟着一只大黄狗。

他很少回家,每次见他,永远只有一句话,“我得赶紧回去,那帮兔崽子又该偷树了。”

父亲死的时候,他还在外面执行任务,等他赶回家,已经过了五期,母亲撑着病体给父亲张罗丧事,楞是没有通知他。

父亲的坟就在山脚下,孤零零的,守望着他的山林。

这些年,万山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彪子一伙捉拿归案,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如今,他终于做到了,却落得遍体鳞伤。

人们都说,邪不胜正,却不知道,正义想要打败邪恶,需要付出多少牺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