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等了很久。

崔玉的车停在房家老宅外面,说外面太冷,让他在车里等。

房家的门岗对她很熟悉,因此只问了一声便放她进去。

他下车,顺着老宅的外墙走。

说是老宅,只是样式老,而非建筑时间久。海城地属江南,传统民居多爱用青砖白墙黑瓦,庭院式的建筑内又做成园林。透而不透,内外可窥。

外墙上有些窗洞,透过格子能看见崔玉的背影。她急匆匆,几乎是用跑的向园林更深处。

崔玉和房家的纠葛,贯穿了十二年。

她在旅游船上痛苦的时候,他以为只是一个俗套的富家子欺骗感情的故事。对房白林的鄙夷,伴随着崔玉的痛苦程度而生。

嘉树出生,那小小的生命毫无芥蒂地对他笑,仿佛他犯过的错都抵消了。

怎么能就那样算了?

怎么能忘记那些痛苦呢?

这世界不可能如此轻松,未免对他过于不公平。

崔玉依然对大房不冷不热,但女人的心充满了感情,一旦重新接受便很难拔除。

房白林说得没错,他是自私的。他不愿意崔玉和嘉树原谅那个男人,他更不愿意自己的恨没有着落。

理智告诉他该恨的是生父,可找到那个人却仿佛是对养父的背叛。

宋楠说人生不可类比,嘉树绝对不会成为朱迪,崔玉也不是她的母亲。她说自己会催眠,但只会协助病人进行正向的心理暗示重建世界观,绝对不会走向偏执和负面。

朱迪不明白了,为什么让他爱上崔玉,会是偏执。

爱情是自然而然发生,源于本心。若是今天催眠你,某天心理暗示失效,又怎么办?

崔明烟嫌宋楠这话太委婉,“宋楠,直接点,别迂回。”

宋楠说只是不想刺激他。

“他都要走邪路了,还不刺激?”崔明烟冷笑。她因美得凌厉,一旦收起亲和力,便显得高不可攀。她冷冰冰道,“大多数人都会有爱情,但爱情的表达方式和人的本性相关。有的人表达爱是主动付出,有的人表达爱是沉默接受,有的人越爱越是索求。自私鬼永远都在索求,多少都不会够。”

“房白林是个二,但很不吝啬付出;我家小玉比较被动,付出和接受各半;”崔明烟仰起下巴,“朱迪,你跟我一样是索求型的自私鬼,小玉还不够填满你。”

朱迪不服气,凭什么?

崔明烟当然没有回答,只是严重警告宋楠,不要再给他提供基础心理咨询之外的帮助。

朱迪抬手摸摸自己的心,那里确实有一个巨大的空洞。

他本以为,房白林只不过是放放狠话而已。

没料到他居然和崔玉协商完成,真要去执行。

此刻,那美轮美奂的园林内,某处大概正在讨论着嘉树未来的归属。

这事实仿佛房白林甩过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嘲讽地问他,“你敢吗?你敢赌吗?”

朱迪在老宅周围绕了两圈,最后站在车旁边。

不远处的门岗频频向他看来,大概觉得可以。

他摸出手机,崔玉还没短信发过来。又等了片刻,外面来了一辆车。车窗半开,露出里面两三个灰白头发的中年男子。

朱迪觉得面熟,大多数时候房中铭出现在新闻里,身边总站着这样的几个人。一个据说是堂弟,另外的则是助理、法律顾问或者财务官。有一个人似乎注意到他的存在,转头看着他,五官轮廓肖似房白林。那人见到他似乎有点惊讶,但最终微微一笑。

门岗开,车进去,留下满地萧瑟。

崔玉终于来了短信,“事情办妥了,签署完文件就出来。”

朱迪回道,“别着急,我挺好的。”

大约是房家的钱和责任足够多,崔玉和李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她们拎着两个袋子,里面装了厚厚的好几本协议书。

李婉如释重负,崔玉眼圈有些红。

朱迪上前,帮忙拎袋子。

崔玉勉强对他笑了笑,道,“好了,以后都没麻烦了。”

李婉点头,“赶紧上车,咱们去接嘉树和老崔,找个地方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崔玉精神不是很好,李婉主动上了驾驶座,“昨儿晚上没睡好吧?我也没睡得着,主要是第一次骗你,心里很慌。你爸说我不应该,我想着阿白的态度软化,以后对孩子是件好事。算是我想差了,妈跟你道歉。你去后面坐,眯一会儿,休息休息——”

崔玉也不拒绝,上了后座。

朱迪坐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她似乎本能地挣了一下,对上他的眼睛后立刻放弃。他手指摩挲着她的掌心,冰凉,汗湿。他再摸摸她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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