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

屋内却闷热,窗楹处水汽氤氲缭绕,斜插的玉竹叶向下悠悠的垂着,似是被水珠压弯了腰。

以安靠在桶壁上,一双玉臂轻轻的搭在桶沿,整个人静止着,眼神落在起伏的水面,却无波无动。

“你甚少这样低落。”宁沧闪身在屏风后,感叹道。

以安连眼皮都没抬,直接道:“七皇子,大驾光临,可是有事相商?”

“嗯。”

宁沧应着声,漫不经心的提醒着:“你们新生参比是鹿鸣院长的意思,而且,决赛的时候老城主会带着几位重要人物来。”

“鹿鸣院长?”以安疑问的挑眉,这鹿鸣学院的院长也能做金陵女学的主么。

宁沧呵笑一声,解释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鹿鸣院长和你们的院长曾是师兄妹,而且……交情匪浅。”

“多谢七皇子告知。”水声响起,溅起一片狼藉,以安起身迈出浴桶,缓步走向屏风处,耳际萦绕着的呼吸声越来越近。

“停!等一会儿1

宁沧忙向内室走了几步,转身背对屏风,更是闭起了眼睛。

“方以安,你把衣服穿上去1

以安转了一圈,水珠顺着身体向下流,地上瞬时化出一抹清透。

“七皇子,我穿着衣服。”

宁沧一时有些错愕,道:“你穿着衣服沐浴?”这小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毛玻

“有何不可吗?”以安反问。

宁沧:……

以安也不与他玩笑了,严肃了神情,直接问道:“七皇子今日来,除了告诉我这两件事,可是有别的指示?”

宁沧失笑,道:“什么指示不指示的,你个姑娘家能不能松快些心思,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以安问道。

宁沧默然片刻,沉声道:“是。我担心你。”

“七皇子,你放心。我不是垂髻小儿,那些粗浅的阴谋算计能应付的来。”以安看着屏风上的一叶扁舟,又像是透过看向屏风后面。

“王江两家之事,你可知晓何故?”

王江?

宁沧想起了那位王家公子,冷下了眼神,“王冠与那姓江的也算是般配,一个龌龊,一个阴损,多好的喜事。”

“也就你这样想,女学里为这江绫鸣不平的多。”以安淡淡道。

宁沧拂身就坐在了榻上,动作甚是自然流畅,“所以说金陵女学不外如是,只看技艺,不看品德,收的学生皆是心短眼瞎之人。”

“你……与女学有仇啊1以安有些诧异,她可从未见过宁沧如此武断的一面。

“仇嘛,谈不上,我只是不喜欢这道貌岸然的风气罢了1

道貌岸然。

宁沧确实如此想,用新生参与大比,而方以安是显而易见的新生之首,到时候若是出了差错,她可就是明晃晃的箭靶子。家里有没有什么背景,到时候这一个小姑娘,怎能受的祝

他似乎忘了,是谁在万佛寺杀人不眨眼来着。

以安自不知他想,转念又问了别的问题:“王家与江家结亲,这满城都议论纷纷,却唯独落下了崔氏,可是有人下了功夫?”

“你倒是看的明白。”

宁沧的脸上划过讽刺,懒懒道:“崔氏虽为大族,手却伸不了这么长。尤其金陵,更不是他能说了算的地方。崔家二姑娘之事,有心人自然知道是谁的手笔。而且,大皇子另聘了忠勇侯的独女。”

忠勇侯!

这可天子近臣呢。

大皇子算是满意了。

以安倒是觉得这天子很有些意思,不许金陵百姓议论,瞧着是维护了崔家,可转眼又给大皇子另聘了人家,崔家还不是一样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多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