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道身影,陶安同时生出景仰和畏惧两种矛盾情绪。

或许留在时先生身边的人都是这样。

既被这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战战兢兢;

又为能成为他的陪衬,为他工作而感到荣幸。

陶安将其归因于时先生强大的人格魅力。

不敢过多深思耽搁时间,陶安大步走过去。

“时先生,您要的资料和文件。”

“放这儿吧。”

那只修长冷白的手抬起往身旁桌面点了点。

苍青色衣袖自然滑落一截,露出隆起骨节和腕间缠绕的一百零八檀木流珠。

陶安见状,不由自主挺直腰背。

这也是他来到时先生身边后发现的一个小秘密——

时先生常年戴在身边的道珠,就是他的心情晴雨表。

他心情好时,会逐颗摩挲珠子,珠子碰撞声音越平稳,他的心情就越好;

他心情不好时,这串道珠就会一丝不苟地缠在他手腕上,越整齐,心情越糟糕。

这是陶安来到喜怒难辨的时先生身边后,苦心摩挲出来的“生存之道”。

所以,此刻的他毫不犹豫地在耳边拉响警报,提高警惕。

是最近古籍的事情让时先生烦心了……

还是最近公司出了什么大事……

又或者是时先生家里……

陶安猜测了很多。

而时先生果然也在下一秒,淡淡问了一句:

“你在这小镇,有认识的人?”

“……哈?”

陶安懵了片刻。

不过他也反应很快:

“当…当然没有1

也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让时先生心情糟糕,反正先否认!

时先生语气稍缓:“没有?”

陶安用力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座小镇1

他心里越发诧异,同时也注意到时先生在跟他说话时,视线一直看着某个方向。

陶安顿时好奇心作祟,悄悄沿着那个角度往外眺望——

二楼窗户大开,视野十分开阔。

小镇古街的建筑如水墨画在朦胧烟雨里浓重浅淡地往远方铺开。

这幅静态的画里,一眼吸引住陶安视线的,毫无疑问是站在青檐下避雨的人。

是刚才那位女士!

她很瘦,站在如烟的雨雾后,就像是摇曳的柳枝,迎风楚楚脆弱轻盈。

她很白,像是莹润素雅的甜白釉,白如凝脂,素犹积雪。

她本来侧身站着,刁钻角度也依然线条流畅,轮廓无与伦比。

忽然,她像是看到了熟人,面上浮掠波光般的笑靥。

凝滞的水墨画也跟着生动起来,被那抹笑注入无尽灵气。

她正好转过脸来,才教人看清那双因笑而鲜活的桃花眼——

春光潋滟,明媚鲜妍。

是空山清晨的缭绕雾岚;

是洒落雪地的疏冷月光。

也是江南春景里,

最温柔的色彩。

……

陶安再次看痴了。

不是夹杂恶念的打量,而是纯然的欣赏和倾慕。

也是普通人看见风华绝代大美人的震撼和惊艳。

毕竟有名言写到,人类的本质就是颜狗。

至于是谁的名言?

这谁知道呢?

陶安又沉溺进刚才被近距离美颜暴击的感受里,竟然没发现时先生正面无表情看着他。

等他好不容易回神,猝不及防和时先生对上视线……

冷汗刷的流下!

陶安迅速低下头去!

“抱歉时先生!您刚才……叫我了?”

“认识的人?”

明明没有指名道姓,陶安却异常明晰地知道时先生说的是谁。

他莫名后颈发寒,连连摇手:“不是!不认识1

然后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把刚才撞见的小意外复述出来。

“是吗。”

时先生不予置评。

只是淡淡将视线从陶安身上挪开。

但陶安浑身陡然一轻,像是一座山岳从肩膀离开。

心情重新活络的他,甚至起了好奇心,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

“难道时先生您认识那位女士?”

“不认识。”

陶安不敢再问。

可他总觉得,时先生的眼神不像是他说的那样不认识。

因为那双如云端神祗高高在上的眼眸,少了些许料峭寒意,多了一丝红尘烟火。

就像仙人主动踏入凡尘,一旦低头,道心便不再静了。

是错觉吗?

笃笃笃。

踩着楼梯上来的脚步声打断陶安的思索。

他赶紧打起精神:“时先生,华盛集团的傅董来了。”

刚说完,二楼楼梯口就出现一名儒雅随和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起来40出头的年纪,深邃立体的轮廓依稀保留着年轻时的俊美,岁月的沉淀非但没能摧残到他,还让这个男人散发出陈年美酒般的醇厚香气。

他脸上时刻挂着从容的笑,眸光平静且包容,好似没有任何事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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