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每天在毫无食欲之下喝下一碗又一碗补汤,又在化疗后的疼痛中忍耐过一个又一个夜晚,总算等到了说好的七日之约。

天气更加的冷了,我被新来护工花姐离三层外三层的裹成了个企鹅,又帮我戴了假发画了妆,看起来没那么虚弱憔悴。

总算都弄好了,我坐在轮椅上,被林秘书等人推出了病房,由于怕队伍太庞大,引来太多人围观,因此我们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发。

尽量放轻了脚步,我兴奋的看着前方,总算走出了这栋令人窒息的医院楼,呼吸到了外面新鲜的空气。

上了车后,我由着林秘书请来的医师帮我做检查,看我的身体是否收到影响。

不多时,我躺在后座里睡了过去,梦里又梦和春不晚在一起的时光。

那是上大学的那一年寒假,她兴致勃勃的带着我坐着火车去看她出生地方的大雪。

z市本就在偏北的地方,一入冬来,便漫天飞雪,从没见过大雪的我已经被那场雪震惊得不行,再往后,日子久了,便也就习惯了。

但因为是陪着她去出生的地方,到底是有几分兴奋与开心的。

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得了这样的病,只知道怕冷,裹得很厚依然觉得冷,春不晚常常笑话我不像个男人,笑过之后就把我的大衣拉链拉开,整个钻到我怀里来,把脸凑到我眼前,笑着问:“还冷不冷?”

其实她也是怕冷的人,一到冬季手脚总是冰凉的,怎么捂也捂不暖,两个夜里总是相拥着盖很厚的被子才能睡着。

火车驶出高楼林立的城市,开始驶进荒芜的原野,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风景,大片大片的麦田被盖上厚厚的积雪,高大树木伸出枯败的枝丫,指向灰蒙蒙的天际,再被雪花盖上一层银白。

视线里只剩灰与白。

“好多年没来这里了。”

春不晚趴在窗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窗外的风景。

她离开这个省时才七岁,现如今十九岁,已足足十二年没回来了,她也很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找到那个地方。

“各位旅客请注意,下一站黎县城站,要在黎县城下车的旅客请带好你们的行李,在列车停稳后下车。”

此时车厢里响起广播员甜美的声音,春不晚立刻回过头来,拉住我的手,眼里的光起起灭灭,说不出的兴奋,也说不出的彷徨。

“怎么了?”我不由得问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想以此来给她一些安慰。

列车到站,春不晚却迟迟不下车,等得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慌慌忙忙起身,拉着我跑下车去。

出了车站,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只有道路是干净的,车辆往来经过放慢了速度,深怕刚刚扫进的道路被积雪一盖,车轮又打滑。

春不晚拉着我,慢慢走在漫天飞雪里,沿着她记忆里的路,去往曾经的那个家。

一路上她跟我说了很多事,说她不喜欢干农活,被妈妈领到麦田里,总是一会儿割麦子,一会儿看蚂蚁搬家,一会儿又去摘隔壁邻居的苹果。

母亲也不责怪她,常常疾言厉色的骂她几句,便又放任她去疯。

奶奶却总是不喜欢她们,常常站在麦埂子上,叉着腰大声的骂骂咧咧,由于掉了颗门牙,说起话来口齿不清,因此她总也听不清她说的是些什么。

“你知道吗,十年,我现在才明白当初我奶奶都在骂些什么。”春不晚一边走着,一边说,语气更咽。

我把她搂在怀里,撑着伞,好让雪不落到她身上,以免她又感冒了。

走到一条巷子里时,春不晚停了下来,我也站住,四处打量着,这是一片独栋住宅区,虽然不是每栋房子都很华丽,但能在县城里有这么一座房子已经很了不起的了。

“看到了吗?”春不晚伸手指向前方一栋两层的豪华小别墅:“以前我家就在那里,只是房子变了。”

“哦……”那栋房子离我们不到三米远的地方,看起来很新,应该翻新了没有多久。

此时闷打开了,跑出来一男一女小孩子,大的男孩十二岁左右,小的女孩七岁左右,两人手里拿着鞭炮,点燃了淘气的就往我们这边丢。

我忙把春不晚往边上拉,鞭炮啪的一声炸响,将路边的鸭子吓得四处逃开。

“算了,我们回去吧。”

春不晚看了那两个小孩良久后,没有选择走进那栋房子里。

“怎么了?”我不解的问。

春不晚已泪流满面,她更咽的说:“你看到那两个孩子了吗?那是我爸跟他后妻生的孩子。”

“我爸是个很宠孩子的人,他们两个明显是被宠坏的了,足以看到我爸多爱他们。”

“他已经不爱我了。”

我抱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春不晚的后妈,竟是我的亲小姨,原来是我的小姨破坏了她的家庭。

当我被查出患有这个病的时候,我的那个时常会给我写信,以及时常会带给我昂贵礼物,却从未跟我见过面的小姨,第一次来看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样荒唐的事。

我对春不晚感到无比的内疚,因此不再敢见她,更没有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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