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撕拉拉的刮着,我好像又回到了了那个大火弥漫的荒原,我极力想找到上次在火海中奔跑的那个孩子。但是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再一样了,我兜兜绕绕了几圈,都回不到我之前梦中的那个地方。

猛然间,我听到远处无边无际的野草中传来撕裂般的哭泣声,那声音极其有穿透力,凄厉如啼血。在大半夜里听这么一耳朵,还是很吓人的。

好奇心驱使我加快步子,顺着声音跑过去。熊熊而起的黑烟顺着狂风吹向我的脸,我被熏的哗啦啦流眼泪。脚下还是时不时会踩到破碎的尸块,四周围绕着蛋白质燃烧后的胡焦味。

这里真的是一个巨大的修罗常我暗暗总结道。

我走近那个声音的源头,被呛得止不住咳嗽了两声。

好在,那人并没有发现我。那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用手抓着胸口的衣襟,哭的撕心裂肺。我走近细细打量,才发现那女人生的美丽极了,如今这样梨花带雨的哭泣,看得人心疼的很。

调转视线,我才发现在她的旁边,坐着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那女孩看不清容貌,脸蛋被火光熏的红红的,眼角带着泪痕。她带着奶奶的娃娃腔,抓着那个女人的衣角,不住的央求着:“梅洛娘娘,梅洛娘娘,我们去救救三皇子哥哥好不好。”

那个女人慢慢停止了哭泣,伸出沾满污泥的修长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个小姑娘的脸颊。她用一种有些恐怖的语气缓缓的说:“容儿,你的三皇子哥哥不会回来了。”她猛地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说道:“他死了。”

听到这些,那个被叫做容儿的姑娘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骗人,三皇子哥哥没有死。我们不救他,他会被大魏兵捉走的。”

那女人突然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我后背都不由得微微发寒,看着那个女人几乎疯狂的笑:“捉走?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容儿,”她双手捧住那个小姑娘的脸:“你要知道,现在的泾弋国主就和你死去的父王一样,一举一动都受制于人,没有兵力,没有实力,只能被人踩着鼻子走。你的三皇子哥哥,不会有人救他的。”

小姑娘哭的更厉害了:“皇伯伯会救三皇子的,他最疼三皇子哥哥,最疼容儿了。”

女人将手缓缓的放下,满目憔悴的看着苍凉的天际,就好像一只失去了崽子的母狼,对着月亮哀嚎。

“不会了,一切都结束了。”

话音刚落,女人身后的小姑娘不知怎么的,突然无声无息的倒下,安静的躺倒在被火烤的火辣辣的地上。

女人坐在那里,沉默良久,好像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块丝巾,将眼泪轻轻的擦干,随后转过身子,将满脸泪痕的那个小姑娘抱起来,缓缓的走向远方。

“三皇子,由于两国交战,死于落雪塞的烈火之中。当被追封为储君。这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宿命。”

她一字一顿的说着,薄凉的唇缓缓勾起。

“容儿,你早就该明白的。”

我跑过去,想要抓住那个女人,把一切问清楚。谁知道一瞬间,她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站在重重硝烟中,心口一扯一扯的闷闷作痛。我想要大哭,想要大叫,想要疯狂的奔跑,却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棵树被束缚在土地里。

再次醒来,是深夜。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又是那种带了无数梦幻效果的环境,这模糊程度绝对不亚于800度近视加散光。

我不由感慨,真是有趣,在梦里,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清晰。真正等我清醒的时候,却是面对这样失真到近乎虚幻的现实世界。

“小枝,醒了?”

昏黄的灯光下,脚步声一点点传过来。杜妈平稳的嗓音总是让人找到一种归属感。我有时会想,要不是杜妈陪着,晋语也许不能在这里平静安然的生活这样久吧。

我嗯了一声,慢慢用手支撑着想要坐起来。杜妈没有阻拦我做这些挣扎,转身拿湿帕子去擦我额角的汗,一面扶着我一面在我身后垫了个硬硬的牛毡枕头。

杜妈温和的笑:“一直这样躺着,很不舒服吧。”

我用力点点头,嘟囔着:“真的,在这里躺的都要发霉了。”

“那也得好好休息。”杜妈嗔怪道:“别三天两头的折腾自己。你看你现在,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我讪讪一笑,坐稳后,条件反射的把手向前方的视线一阵乱摸。当然啥也没摸到,我有些泄气,很用力的靠着身后的枕头。

杜妈依旧安详端庄的看着我,却是一言不发。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今天杜妈和以往都很不一样,具体有什么不同,我也一时说不上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杜妈这样坐在我的对面目光平静的注视着我,我竟然感觉十分心虚。

我只得伸手,有些慌乱的从枕头下摸出那个茉莉精油的琉璃瓶,放在鼻腔下,闭上眼睛猛吸一口气。瞬间,那种忐忑无助的心情缓解了很多,我逐渐冷静了下来。

我心满意足的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杜妈好像仍然在看着我和我手中的那个瓶子。

“公子肯把这个送给姑娘,也是对姑娘十分上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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