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睡去,这一次,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几根苍老的手指停在我的手腕上。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杜妈的手。

我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将手用力一甩,便向触电一般缩回去。于此同时,我的身子猛地向后一缩,砰的撞到了墙上。

在疼痛袭来的一瞬间,我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人是在给我把脉。

眼前有很多白花花的影子。我静静打量,足足有六七个。被我一手甩开的那个白影哎哟一声,便倒在了人群里。我听到随后一个老男人的呻吟声和周围人窃窃的小声议论。

我在落雪塞呆了这几个月,也不过只和杜妈晋语两个人接触过,早已习惯了清清净净的环境。如今刚刚醒过来就面对这样多的人,突然嘈杂的声音让我头晕心烦得想骂人。

顾不得揉揉刚刚被撞得生疼的后背,我直接调转过了身子,面对着依旧白花花的墙。

“你们是谁?”

我背对着身子,对着他们说出这样几个字。

身后的那些人并没有中止他们的谈话声,我皱着眉头,听到一个年轻温缓的声音:“在下顾衍之,我们是容掖公主的随医。”

我抬头,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说话的是个男声,声音很年轻,好像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容掖公主?我在大脑里反复回想这个称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史书里还有这么一个公主。

在我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时候,身后的说话声依旧此起彼伏的,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那些人有的尖着嗓子,有的哑着声线,有人粗粗喘气,交织在一起简直就像菜市场一样。要不是我病着,我估计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抄起扫把把这群人轰出去。

“杜妈——”我忍无可忍,对着外面叫,希望杜妈能把这些惹人烦的家伙轰出去。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我庆幸自己的方法奏了效。尽管刚刚醒过来,我又闭上眼睛假寐,逐客令下得很明显了。

很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一点点靠近我。一只手从背后将我拉住,另一只手则扶着我的肩头,慢慢将我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人的方向。

我几乎一瞬间便反应过来:“晋语?”

身后的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把我转过来,先揉了揉我的头发,又用手垫在我的头下,让我慢慢躺下。

我才终于确定,的确是晋语,他回来了。

我刚刚躺好,人群里那个刚刚被我甩出去的老头子就又凑了上来,我仍旧有些气闷。很抗拒的往后缩了缩。

晋语拿过我的手,在手心写道:听话。

我皱着眉头:“他们人太多了,而且太吵了,我心烦。”

晋语挥了挥手,那群人便退了下去,我看着瞬间干净了不少的视野,心里平静下来。

我又转过头,一只手抚上晋语的脸,端详着他。我想看看我们这些日子不见他有什么不同。晋语坐在床边,很配合的微微弓着腰,这样我就能看得清楚一些。

他好像没什么变化,浓黑的眉,坚挺的鼻梁,幽深若潭的眼睛,一身青灰色的毡袍,藏青色的斗篷还没来得及摘下来。因为他刚从门外进来,身上还带着凛然的寒气,可是偏偏我现在感觉他是这屋子里最让我感到温暖的事物。

我突然之间就笑了。

不管一切怎么改变,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我的晋语,会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守护在我身边片刻不离。

我在那里傻笑,晋语微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的眼睛还是像水波一样,平静中带着流光。

我问他:“这些天,你去哪了?”

晋语的指腹在我手心划过,写下几个字:“去容掖公主的营帐找大夫。”他停了停,又写:“这两天你还有什么不舒服?”

我摇摇头,心满意足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奇怪道:“这个容掖公主是谁?”

我突然惊异的睁大了眼睛,因为晋语在我手心里写下几个字:“北掖皇室遗孤。”

之前的那本《边地游记》曾提及,魏昭帝时期,北掖的皇室曾经以边境挑衅为由,率兵攻打大魏,后来因为实力不济,亡了国。

容掖,容掖,泾弋国王这样称呼北掖的公主,莫非是对北掖被灭后的惋惜与包容?

我继续问道:“那她现在仍然代表着北掖吗?这里本来是大魏国境,竟然会有人允许她在这里出现?”

晋语继续写着:“自然不会,她国灭后被泾弋的梅洛娘娘收养,现在是泾弋的公主。”

我更奇道:“这里是泾弋和大魏的国界呀,她这样……不算越界吗?”

晋语还没有回答我,突然门吱呀一声,我听到杜妈温和的声音缓缓而起:“公子,该给小枝喝药了。”

杜妈走进来,后面浩浩荡荡的跟着那群烦人的白影子,我瞬间脸色难看起来。

“姑娘,我们职责所在,要看着姑娘把药喝完才算放心。”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我辨认出这个声音好像就是那个给我把脉,被我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老大夫。

我嫌弃地看着那群人。

在杜妈和晋语灼灼的眼神下,我无奈的选择了屈服。药汁泛着苦味和酸味,我喝完药,拼命嚼着嘴巴里的奶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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