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咏絮此去峨眉一路向西,正可经过京师,天子脚下、人来人往,若能打探到父兄或是命案相关的消息,那便最好。琅园富甲一方,陆咏絮此行骑的也是家中好马,不几日便到了京师应天府。甫一入城,便见处处张灯结彩,才想起此时还在年节里,却不得与父兄团聚,心中一阵酸楚。

陆咏絮在客栈休息片刻后,便出门去城中四处游逛,打听消息。到底是少女心性,见京师繁华,不多时便暂忘烦恼,兴致渐高,渐渐走到城中一处热闹繁华的街市。正要随着人群继续前行,却突然注意到了墙角阴影中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只见一个小乞丐守着一个破碗,抱膝倚靠着墙角。这个小乞丐原本的衣着看起来甚是体面,却蹭得全是尘土,还有一些破洞,衣角袖口还有焦黑的痕迹,像是从火场里逃生出来的一般,眼神里却无一丝乞怜,只有茫然和空洞。

陆咏絮看着这小乞丐的神情,心中一动,忽然间幼年时的往事涌上心头……

七八岁时,陆咏絮已跟着姑母学过一些武功,琅园的围墙已经困不住她了,时常趁着家中人不注意,翻墙出去附近玩耍。

在离琅园不远的一处松林里,发现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十分特别,只有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奇的是院中除了种一小片瓜果、饲养几只鸡鸭外,还有一片药圃。

陆咏絮刚发现此处时,正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独坐在院中结瓜果的架下,眉头微皱,仿佛结着化不开的愁,眼神中也是无尽的茫然和空洞。

陆咏絮被那院中藤上结的甜瓜吸引,隔着篱笆怯生生地开口喊了一声大哥哥,道:“大哥哥,我能吃一个甜瓜吗?”

那少年回神看向篱笆外的小女孩,并无一句言语,神色依然是冷漠和空洞,只是好歹应了她的请求,起身摘了一个甜瓜递给她。

陆咏絮喜滋滋地接过甜瓜,向他道谢,指着琅园的方向向那少年道:“谢谢大哥哥!我就住在那边那个园子里,我可以常来找你玩吗?下次我带吃的来给你。”

那少年闻言,突然低头认真地看向小女孩,微微牵动嘴角向她和善地笑了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陆咏絮道:“我叫鸿儿。”

那少年神色微动,眼神里终于多了些许温柔,慢慢地伸出手来,抚了抚陆咏絮的头顶。

从此,陆咏絮时常溜到这片松林里,与这少年玩耍。这少年姓林,叫林幼安,陆咏絮唤他“幼安哥哥”。有时林幼安在练功,他的指上功夫堪称一绝,见陆咏絮来了,便教她打石弹。有时林幼安的师父也在,会教她辨别药草,或是讲些有趣的故事与她听。

可是突然有一日,陆咏絮兴冲冲地来找幼安哥哥,却发现院中荒草遍布,人去屋空。陆咏絮又来了好几次,却只见到此处渐渐荒废,再也不见师徒二人的踪影。她心中难过,回到琅园却无法向家人诉说自己丢失了一个秘密的玩伴,只能将这段回忆深埋心底……

陆咏絮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同样神色空洞的小乞丐,心中微微一痛,摸出一锭银子,蹲下轻轻放入了破碗中。这小乞丐回过神来,冷淡地向她道了一声谢谢。陆咏絮向他微微一笑,默默地走开了。

周围街市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并无人在意这墙角处发生的一幕。陆咏絮回到了人群中,被人群裹挟着到处闲逛。

此时夜幕降临,街市中有一高楼灯火通明,笙歌响彻,着实引人注目。陆咏絮走近一看,只见匾额上书“明月楼”三字,名虽雅致,却是京师中有名的一处寻欢作乐的场所。

陆咏絮心下好奇,欲待进去一瞧,却也有所顾忌,于是取出一方丝帕覆面,信步而入。

说来也奇怪,这明月楼不同于一般的秦楼楚馆,门口并无莺莺燕燕引路,只由客人随意进去。楼内灯火辉煌,雕梁画栋,描金铺银,极尽奢华,大厅里却极空阔无人,丝竹笑语之声皆来自楼上一间间房内。想来若非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寻常人怎听得到这楼里的娘子一展歌喉。

此时陆咏絮站在空阔无人的大厅中,抬头仰望楼上环绕的一间间厢房,只觉此处透着一股诡异,心下不安。

刚向前踏上一步,突然从大厅角落里的阴暗处快步走来两个侍女,向着陆咏絮含羞掩面,一甩衣袖拂过她面庞,笑道:“姑娘请随我们来。”

陆咏絮此时并未以男装示人,明月楼里的侍女待她却如对待男客,她心中尴尬,脚下不由地跟着两个侍女。

那两个侍女掩面娇笑,并不再说话,只带着她攀上层层楼梯,到了最高层,又继续领着她走过一间间充满欢声笑语的房间。三人皆是身姿轻盈,经过房间门口时并无任何声响发出,房中的人也都并未发觉。

经过角落里一间毫不起眼的房间时,陆咏絮不由地被房中的几句交谈声吸引,停下了脚步。那两位引路侍女竟不理她,只管自己去了。陆咏絮一人在空荡的走廊上,侧身隐于门边。

只听房内一人说道:“千户大人,近来上面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那么大一个案子竟给了郭舍人,如今他趾高气扬,竟连咱们都不放在眼里了。他算什么东西,给您提鞋都不配。”

那千户大人低声呵斥道:“放肆,不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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