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唠完了自己“悲惨”的身世,又开始唠起那支玉簪来。

“圣凌殿里有几块壁画,上面记载着一些上古真神。其中有一位女真神,虽然因着年头已久,面容已经模糊,但她发间的玉簪样式却还奇迹般地完好,就是这个样子的。”说着,她挥了挥手中的玉簪。

即便我再迟钝,我也能隐隐猜出我跟上古那个虚无缥缈的世界,有联系。然而众真神作古万万年,这三千世界也早已经历了不知多少个沧海桑田。

妖魔神仙,总得往前看,往事便也只能是往事了。况且有联系又如何,我是檀秋,肩负为父报仇的使命,哪来的其余功夫去深究被埋在轮回道里的前尘往事。

“阿秋,这玉簪你是哪里得来的呀?”

我回过神,开口说话时嗓音沙哑:“神君给的。”总之以江弦的胆子,万万不敢去找啻晏求证,不如就让啻晏背锅。

江弦果真没再追问,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又潜回桌边朝那些吃的下手。

我惦记着那卷尚未来得及查看的据说可以救父亲的卷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都无法入眠。

玉韶知我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来看过我一次,倒也没惨无人道地给我安排活。

啻晏出宫,很少会不带玄凤,于是只要江弦不在屋里,凄凄惨惨戚戚的冰凤凰就往我这跑。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两个多月。啻晏依旧未归,我却养好了元神。

麻烦找上门来时我正坐在树荫下给江弦说我在凡界的见闻。此番我回来,玉韶似乎看我顺眼不少,从我面前路过几次都没有因我倦怠而责骂我一句。

我乐得清闲,拿出凡界茶楼中人说书的架势,自编自演地给江弦说了好大一出爱恨情仇。

我堪堪说到结尾时,天帝座下的仙官来了,指名道姓要我跟他走一趟。

重雁宫在九重天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估计除了天帝和脑抽的红莲,没有人会想不通来拜访。但既然立身于九重天,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比如说天帝召见,不得不见。

淮九作为仙婢中的老大,自发上前询问缘由。

那仙官对待淮九颇为客气,道:“我也不太清楚。估摸着阿秋姑娘此番随神君下界,陛下是想找姑娘去问一问有关执离的事情吧。”

啻晏下凡本就是受天帝所托处理执离,这么一说倒也有理。于是我便跟着这仙官出了宫。

一路上,这在天帝面前侍奉、在九重天颇有身份的仙官对我异常客气,走在路上遇到些仙娥甚至还有些有身份的仙君,都要停下来对我行一番注目礼顺便再友好地笑上一笑。

我不明所以。最后没忍住问了那领路仙官:“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仙官是个实在人,笑得一脸神秘,“姑娘和神君的事,这九重天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我跟神君什么事?”刚问出口,我便想到了当初吃啻晏豆腐被九重天守门将领看到的事。没想到神仙也这么八卦。果真是近年来仙魔友好相处,六界风平浪静,都闲出毛病来了。

仙官笑而不语,凌霄殿赫然就在前方。

凌霄殿作为众仙君议事之地,自然修得宏伟壮观、金碧辉煌。门口天柱直插云霄,上面镶着的金光闪闪的玉器珠石,均是这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宝物。

我看得啧啧称奇,再想起父亲的老巢行月廷,不禁觉得我魔族之人就是简朴,断做不来如此奢靡之事。

这么想完后,又暗搓搓地打定主意等他日父亲东山再起,定要在魔宫折腾出个这样的宫殿来。看着也颇为赏心悦目。

一踏入大殿,浓厚的仙泽扑面而来,耳边似乎想起阵阵梵音,敬畏之感油然而生。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魔,我自进九重天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威压。

这威压是被故意释放出来震慑人的!

我心中顿感不妙。

空旷的大殿两侧分站了数十名或白发苍苍、或气宇轩昂、或婀娜多姿的仙君仙子。大殿上方,天帝着银色正装端坐在主位上。

红莲天妃坐在天帝下首一个位子上,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死死地盯着我。

这是场鸿门宴。

我看了一眼带我进来的仙官,他也是一脸茫然,莫约也不知道为何要摆出这个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