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将该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正欲带人退下,陡然听见执离道:“留两个手脚勤快的婢女下来。”

我看着管事那魔的背影突然就愣住了,甚至读出几分凄惨的味道来。

之前便听说最近执离脾气异常暴躁,伺候的魔女接二连三往行月廷送,大多活不过三天。执离话音刚落,魔群已经开始恐慌起来。

我跟玄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行月廷不算大,留下来三天内绝对能翻完,到时候便可溜之大吉。

于是在众魔感激、不可置信、疑惑的目光中,我和玄凤毅然决然迈步向前。

传言执离与那凡人形影不离,却也不是真的时时刻刻腻在一处。执离贵为魔尊,魔界诸多事宜皆需他定夺。

许是有我父亲这个前车之鉴,执离事事亲力亲为,唯恐出现第二个执离来夺他的位。

李肃熟睡之际,执离便暂时拐去了书房。

我大着胆子接近榻边,见榻上的人睡得迷迷糊糊。青灰色的脸上充满痛苦,发紫的嘴唇一张一翕,隐隐约约听到两个字——“尹巳”。

我想了良久,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这么一号人来。不知那个尹巳又是怎样牵扯进他们二人之间来的,只是这狗血恶俗的三角恋,顿时激起了我几分兴趣。

执离回来之际,我堪堪将这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李肃毕竟是凡人,吃穿用度皆按照人间的规矩来。执离待他极好,不忙的时候便亲自抱着他出殿转悠。

但行月廷死气沉沉,实在没啥好转悠的,便抱着走一圈又折回,倒把那凡人折腾得够呛。

我实在不理解执离的用意,既然这样喜欢,何必大费周章把人留在魔界,放到凡界不也可时常去探望。玄凤也不懂,于是我们双双蹲在窗柩下长吁短叹。

“情之一字,最为磨人。”我故作高深,仰天长叹。

玄凤深感赞同,“曾几何时,神君还是光风霁月的仙界至尊,万仙朝拜,以天下大义为己任,也从未寻差踏错分毫。”

我没有再接话,一时恍惚起来。

啻晏待我不薄,但我却也一直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从未表明过心意,而啻晏更是一丝一毫的表现与逾越都无,让我根本无从下手去捋这段关系。

但他三番两次为我涉险,大抵待我终究与旁人不同。

“待事情尘埃落定,我定回重雁宫负荆请罪。”

救父亲的法子已经找到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能父女团圆,介时有了父亲撑腰,当初邢司台一桩仇少不得要报一报。我与仙界这梁子是解不开了,至于重雁宫,端看啻晏打算如何对我。

百魔朝见的时间越来越近,执离也越来越忙。难得没有时间来刁难我们这些小魔,他这一松懈,到让我在李肃跟前混了个眼熟。

李肃当年央求我帮忙,想必是恨极了执离,只是如今他这幅昏昏沉沉的模样,不知还恨不恨得起来。

我在行月廷束手无策的第二十天,事情总算迎来转机。

一直半死不活的李肃奇迹般地有了几分精气神,甚至心情大好地让我们掺着他出去走走。

魔界没有凡界的风采,看多了黑压压的乌云和长得奇形怪状的魔,只会徒增压抑。

但李肃却心情颇好,将那短短十来仗长的回廊走了一遍又一遍。我跟在一旁,打探清楚了周围没有监视的魔,趁机道:“魔尊有一幅名画名叫《翠竹仙居图》,倘若大人有兴致,可以问魔尊讨要来赏玩。”

李肃狭长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嘴角却擎着一抹笑。“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帮你一把。”

我还未来得及欣喜,李肃接下来的话让我大为震惊:“你若能助我出魔界,我便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好一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凡人!

脚步声由远而近,面前之人嘴角的笑逐渐消失。是执离来了。

我默默退回一旁,见李肃又变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思索了半晌,也没想通自己哪里漏了馅。

且不说李肃离了执离的养护活不下去,单单在执离眼皮子底下将人带出魔界,也不容易。

我与玄凤密谋良久,才想出一招不甚高明的偷梁换柱。

近日魔尊心爱之人身体大好,对魔尊越发温柔写意。魔尊大喜,于星月廷设宴,与众魔同乐。

我端着菜肴进入宴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上首不断给执离斟酒的李肃。那柔若无骨的身躯躺在执离怀中,一颦一笑皆是摄人心魂。

昔年虽缠绵病榻但手段雷霆、万人之上的太子,早已找不到丝毫当年的模样。

席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身着轻纱的曼妙魔女扭着身姿翩然而来,宴会氛围一时达到最高。

高坐上的执离已是眼神虚浮,似是已经大醉。宴席过半,李肃便半推半就地拉着已神志不清的执离先行离席。

我从宴厅角落退出,避开耳目跟了过去。

有了李肃的打点,我与玄凤轻而易举便进入了寝殿。殿内没有侍从,李肃着一身黑色大氅立在榻边,执离卧在榻上,已然熟睡。

我变作李肃的模样,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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