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宓并未转身,而是从镜中看着魏昀缓缓走近。

两人目光相接。

温宓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柔柔唤了声:

“魏郎。”

“左将军凯旋,皇上设宴为其接风洗尘,令文武官员携女眷赴宴,就在明日。”

温宓垂眸。

“昨夜我并非有意冷落你,事发突然,皇上急命户部核对军饷,我实在不能推脱。”

魏昀是户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说这些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温宓笑了笑,抬眼轻轻道:“事出有因,我并非胡搅蛮缠之人,不会放在心上。”

魏昀一怔,随即笑了,“娶妻贤良,是我的福份。”

温宓目光流转,从众多首饰中挑出一根素净锋利的珠钗,慢慢地插在髻上。

“魏郎,我上月受伤,腿脚不便,近些时日恐怕不能同你圆|房了。”

魏昀眸色微动,笑道:“自然是夫人的身子更重要。”

翌日,魏昀带着温宓乘魏府的马车踏着缓缓沉落的月光进入皇宫。

温宓看见了母亲,珠翠晃然间发觉母亲两鬓已泛了白。

这样萧冷的天,母亲却还穿得如此单薄,身子本就没有痊愈,如此更是雪上加霜。

“母亲。”

母女俩的手握在一处,一旁的温伯安也是诸多感慨,迟疑了片刻,转身跟魏昀说话去了。

“皇上快来了吧?”

“温家好福气啊,大女儿成了娘娘,还怀上了龙种;小女儿如今是阁老夫人,挣个诰命还不是早晚事?”

女眷们笑吟吟地谈天说话,有诰命的、没诰命的,天壤之别。

恭维、试探、酸讽,表面和气洋洋,实则暗流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温宓为新妇,自然难免被众人窥视打量。

她气定神闲,谁与她打招呼,她便笑着回个礼;谁目露讥讽,她便目无下尘,当个笑话也就罢了。

有女眷说:“听闻大婚夜魏大人不曾回去,无人扰梦,想必魏夫人睡得十分安稳。”

喜鹊凑近温宓,低声道:“主儿,这是户部李侍郎的夫人。”

温宓点点头,笑着回道:“李夫人听哪个下人说的?这样爱嚼舌根,我回去便打发了。”

李夫人一噎。

这不是指桑骂槐吗?

她冷冷一撇,哼道:“自然是听我家那口子说的,那天他们可在一处做事呢1

“如此说来,我夫君贵为尚书,既在令夫之上。夫人如何敢置喙我们的事?”

“你1李夫人气急败坏,被堵得哑口无言。

温宓笑笑,一偏头,却对上斜对面宁桦深邃的目光。

“…”相顾无言。

温宓对他微微颔首致意,便挪开目光与母亲说话去了。

“皇上罚卫长陵思过一月以示惩戒,我倒是觉得,罚得轻了1温夫人叹道。

话音未落,殿外便响起高高的唱声:

“皇上驾到——”

众人忙起身行礼。

一抹明黄的身影走进来,跟在后面的是宫中位分较高的几个妃子,梁夫人、嘉辰妃、还有她的姐姐温宛。

温宓注意到,一旁魏昀的情绪明显不对了。

他的目光随着一人移动,哪怕那人并不看他。

而那人,恰好与她长了张相似的脸。

那人的亲妹,还以表妹之名借住在魏府,口口声声魏郎,甚至新婚第二日便到她面前冷嘲热讽。

喜鹊立在她身后,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凑在她耳畔低低道:

“主儿,姑爷在瞧谁呢1

“无妨,”温宓轻笑,抿了一口茶水,“我温家家风严甚,教不出爱拈酸吃醋的姑娘。”

喜鹊微叹,也不再去管了。

只是姑爷未免过分,宴过半程,他便看了半程,连与主儿说话都都心不在焉。

这不是摆明欺负人么!

大庭广众之下作出这样态度,该让外人如何笑话她们主儿?

梁夫人、嘉辰妃分别坐在皇帝左右侧,皆珠翠宝饰,华妆丽服,尤其嘉辰妃,容貌极盛,恍若神妃仙子,一颦一笑都美不胜收。

她的目光也在觥筹交错、歌舞融融间悠悠地递了下来。

有没有与魏昀的眼神碰上,温宓不知道,但就二人不约而同垂目微笑来看,应当是碰上了的。

温宓偏头对魏昀柔柔道:“魏郎,我想出去走走。”

魏昀手一颤,骤然回神,低低嗯了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仰头将杯中酒饮尽,眉目间竟有淡淡悲意。

温宓并不理会他的态度,不疾不徐起身,让喜鹊搀扶着出去了。

她本就不喜这样的宴会,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自然不会轻易回去。

通明殿往左拐个弯便是御花园,她与喜鹊便一路往那边行去,找了个小凉亭坐下。

“你也坐吧。咱们就在这儿吹吹风,赏赏月,岂不好?”

两人正说笑着,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

“不好好在宴上待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她蓦然回头,便瞧见宁桦那张冷白的面容。

他一身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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