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幽幽,眸中仍泛着点点水光,而马守道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语气温柔,却同威胁无异。

马守道面色沉肃,而望荏见他并不开口,愈发胆大起来,那久久积蓄着的贪念与不得满足的不甘,于这一瞬倾然爆发:“老爷,您忘记了吗……夫人她,是如何进府,如何离去的……”

风起,悠悠铜铃声穿过寂冷深院,遥遥间恍若岁月流转。

一年前。

岭关。

城中黄沙飞扬,却是一派生机。

“大娘,这糯米糕再多给我些吧。”

“上回的酒再来两坛。”

“牛肉牛肉,上好的牛肉……瞧一瞧了碍…”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主街上喧哗热闹,小贩的吆喝声,商户的招揽声,百姓的欢笑声,到处洋溢着轻松愉悦的氛围。

而这和乐的街上,有一女子徐徐而行。

她身姿婀娜,素纱遮面,行动间如春花初绽,举手投足中又具大家风范。

她身边侍女打扮的丫鬟瞅去年纪尚小,好似与她颇亲近,挽着她的胳膊,脚步欢快而轻盈:“小姐,还未天黑呢,就这般热闹啦。”

被唤为“小姐”之人,便是岭关朱府家中嫡女——朱时柳。

时柳此时不过也就年方二八,却有着难得的稳重与端庄。她听了小丫鬟的话,露在素纱外的眉眼弯了一弯,煞是温柔:“花灯节呢,岭关终年漫沙,也该热闹热闹的。”

小丫鬟懵懂地点点头,从眼底溢出满满欣喜,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看着时柳的眸子晶亮亮:“听闻新城主也在今日上任呀,赶巧碰上花灯节,真好呀。”

她的语调如黄鹂啁啾,心间亦怀着期许。

时柳闻声,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美目中是宠溺的嗔怪,而后又将视线落在远方,即便此处并不能望见城门。

“时逢佳节,新官上任,想来是个好兆头吧,”时柳面色柔和,“新城主初来乍到,便能得见岭关的美好,或许岭关百姓此后也能越加和满。”

她黛眉舒展,柳叶眼柔柔,映出远方那模糊的青灰色。

此刻的她对未来怀着希冀,并不知今日众民齐贺的美好佳节,将成为她噩梦般命运的开始。

新城主是在午后到的,彼时朱时柳已回了府,并不知晓具体情形。

朱家二老去得早,如今当家的是她的长兄朱世春,然朱世春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坯子,靠着吃祖上积下来的钱财,成日里花天酒地,侧室姨娘有几房,却未娶一位正妻,因而朱府一应大小事,实则是由朱时柳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来打理的。

不过此事若传出去,到底有损几分朱家颜面,故而对外一概不提,只府内知情人对朱时柳甚为敬重。

“今夜花灯节,小姐不打扮打扮吗?”小丫鬟眉梢沾染一丝喜色,瞧着铜镜中朱时柳芙蓉般的容颜,将手中簪花比于朱时柳发髻一侧,语气亦轻快起来。

时柳眉不描而黛,眸子亦如水玉般清澈,她闻声,瞧见镜子中小丫鬟绽放的笑颜,又将视线落于她青云发髻边的簪花上,嫣然道:“你是个小姑娘,该在今天打扮打扮的,这花你拿去戴吧。我今夜去河边施糕,倒不必整理整理自个儿的。”

那丫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将那簪花收进了檀木香盒中,眼眉弯弯,甚为纯真:“我听不明白,不过小姐不戴,我也不戴,我要跟着小姐一块儿去施糕。”

往日里朱时柳常以朱家名义于城内施粥,那些家境潦倒或风餐露宿之人,常受惠于她,而今日花灯节是众民齐乐的好日子,她便吩咐人准备了许多糕点,代粥送与他人,让那些平日里甚少能吃上这些的穷苦人家亦沾沾节日喜气,取美好祥和之意。

朱时柳浅浅莞尔,拿起一旁的绣花素纱,顺着耳鬓,给自己戴上:“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华灯已上,街上人头攒动,便至暮河。

河面莲花灯顺流而动,映得河水澄澈清亮。

“那边怎么如此拥挤?实在闹腾。”一派和睦氛围里,一道格格不入的声音响起。

正为马守道。

彼时他着锦袍,玉带紧紧崩于腹上,仿佛下一刻便能撑开一般。

而他眉头紧拧,颇不耐烦地对着身边小厮言语着。

那小厮是随着官员变动,新拨进城主府中的,想巴结新官,却还未能摸清马守道的脾性。现下马守道发话,自是忙不迭地贴了上去:“老爷,那是朱家小姐在施糕,每年都如此的,因而人也就多了些。”

“朱家?”马守道撇撇嘴,他初来乍到,对城内情况并无甚多了解,故瞅了这小厮一眼。

小厮见马守道注意到自己,更为积极,遂补充道:“老爷有所不知,朱家可是咱们岭关城的大户人家,说是最富的也不为过。朱家小姐又乐善好施,城中百姓无一不晓的。”

马守道眉心微动,似在心内盘算着些什么,然他面上并不显露分毫,只拂拂袖子,佯装漫不经心:“去瞧瞧。”

他一众顺着人流走近暮河时,于街边楼阁下停住了脚步,因着对面实在嘈杂,马守道懒于应付。

他撑着小厮一条胳膊,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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