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蛋糕,地上一堆盘子碎片和四散的食物。

这些都提醒着程小妹,她对姐姐做过什么。

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还是上次直播的位置,程小妹重新将蜡烛点上,闭上眼睛将没有来得及许下的愿望重新默念了一遍。

一、希望姐姐永远健康,不要生病;

二、希望当年父母不要出车祸;

三、希望姐姐能考上艺术类的大学,过自己的人生。

想也知道不可能。

随便吧。

程小妹叹了口气,默默把狼藉的客厅收拾干净,去医院找姐姐。

姐姐的合伙人也在病房,两人围着小圆桌面对面坐着,桌上放了台电脑,应该是在交接工作。

合伙人叫李滢滢,是姐姐的高中同学。

姐姐高中肄业后,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攒了一笔钱,开了家装修公司,而滢滢姐大学专业是室内设计,从公司初创到初具规模,一直是她们两个相互帮衬。

见到程小妹,两人没有继续谈工作,而是聊了些日常话题,甚至谈到了高中的趣事,气氛还挺愉快。

程小妹心不在焉的,脑中反反复复闪过那台抽屉,以及抽屉里整整齐齐的日记本。

那里面,全是姐姐走过的路,和她所有不可窥视的内心。

“我先走了。”李滢滢合上电脑,到底是不放心,“明天我过来陪你。”

离开前,大大咧咧地摸摸程小妹的头,像对待个乖小孩儿:“小妹长大了,要照顾好你姐姐哦。”

程小妹表情有些不自在,但没说什么,默不作声地捋了捋刘海。

宋清舒突然笑了声。

疑惑地看过去,正对上姐姐戏谑的眼神。

“怕了?”宋清舒问。

程小妹更不自在了,别开目光,冷淡地回:“怕什么?”

少年人的虚张声势罢了。

谁料宋清舒一向不爱给她面子,笑着拆穿:“怕我死呗。”

程小妹:“……”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她倔强地瞪着她。

宋清舒笑着摇摇头,在病床上躺下,声音很轻:“别怕,如果我死了,遗产都给你。”

程小妹低着头,眼泪无声地洇湿了洁白的卫衣领口。

“姐可有钱了。”宋清舒笑得有点坏,“除了存款,还有房子,还有公司股份,还有……”

“别说了。”程小妹觉得嗓子很疼,眼睛很疼,心里也很疼,“谁要你的钱,留给你自己养老吧。你不是一直想上大学吗?等你病好了,考个老年大学,然后再考个自考研究生,争点气,活到老学到老。”

宋清舒像是被戳中笑穴似的,乐不可支,难得没和她呛起来。

天色不早,程小妹支起角落里的折叠床,要在病房对付一宿。

医院入了夜后有点冷,开了空调又烤的人难受,程小妹起来打了盆水,放在床边,据说这样可以没那么干。

她睡不着,望着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发呆。

宋清舒也没睡着,在玩手机。

“别看手机了。”程小妹劝她,“医生让你早点睡。”

宋清舒唇角扬了扬,“嗯”了声,算作回应,但拇指依旧舞得飞起,根本没听进去。

过了会儿,宋清舒似乎困了,才终于息了屏幕,漫不经心地说:“明天回学校上课,听见没?少拿我当挡箭牌,你的速写作业已经攒到五百张了。”

程小妹:“……”

难得空气这么安静,程小妹忍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没话找话似的:“如果咱们不是在住院,是在放假,明天你最想做什么?”

“没想过。”宋清舒说,“可能等你考上大学,我才会想这些。”

一句话,这不就把天给聊死了。

程小妹偏要硬聊:“那假如我考上美院了,到外地上学不在家,你假期多的用不完,闲得无聊你想干什么?”

“真没想过。”宋清舒无奈,“可能,旅游吧。然后……攒个九图发朋友圈。”

程小妹还真有点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她姐发跟工作无关的朋友圈?还是九图!说不定会有自拍……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

沉默。好一会儿,宋清舒说:“那肯定得是环游:从银川到敦煌,再从西宁到青海,进藏后从昆明出来到重庆,一路绕回家。”

“……行、行吧。”程小妹无语凝噎。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和她谈谈心,结果这人满嘴跑火车。

反正宋清舒也不会跟她说真话,程小妹干脆破罐子破摔,认命地问了句:“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当初真的把我送人了,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儿?”

程小妹想过。

可能,她会跟滢滢姐一样,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交很多好朋友。

然后她会顺顺利利地恋爱、工作、结婚,或许乐观开朗,积极向上,或许偶尔丧气,为生活的琐事抱怨。

总之不像现在。

——死到临头,还要去安慰别人。

黑暗中,程小妹没等到她的回答,良久,试探地看向病床上的宋清舒,却发现她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