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醒来已过了半月之久,醒来时莲池的莲花开得正盛,亭亭立于水间。我坐在窗前,风自窗外掠过,送来阵阵莲花的清香。有鱼从莲池中跃起,在天光下弯成一抹银色,又攸地落下,激起不小的水花,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圈水纹,引得莲叶频频颤动。此时天还未完全黯淡下来,月亮已经早早地在天上露出银色的轮廓了。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起身的吗,你身子还未痊愈,别染了凉气。”许清涟略带责备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件外衣便落在我身上。

我回头笑他:“这天这么热,你莫不是要闷死我才甘心?”

他也笑了,眼里波光流转,将我引至桌边坐下,用白瓷碗盛了一碗酸梅汤给我:“刚做的,我特意往里面放了冰,可解暑气。”

白瓷碗映着暗红色的汤汁煞是好看,我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端起来就一饮而尽,一碗下肚,暑气全消,连人都精神了几分。

我放下碗问他:“我已经在这房里闷了数日了,何时才能出去走走啊?”

他的眼里含了笑意,道:“你去换件衣衫,我带你出去。”

许清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比苏公公还要温柔三分,他和山风共存,像满枝桃花垂香三里,银河清辉倾泻山河。

这样清风霁月的少年呀,是要配九天之上的神女的,凡人不可亵渎。

我一听便眉开眼笑了,将他赶出房门,快速换了衣衫,生怕他反悔似的。

昏睡这些日子,我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师父突然就不追究我火烧藏书阁一事了,问许清涟他也不告诉我,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他挺为难的,我便识趣地没再问了。

出了房门,许清涟就带我在山庄内四处转悠,最后在湖心亭落座。这亭子是许清涟静修之地,平日里师父从不许师兄们靠近,我亦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待走近了才发现亭子上方挂了一块匾,上面雕了几个漆金大字——“暄和亭”。

方形木桌上有一套精美的缠枝梨花翠叶瓷茶具,茶杯上皆刻着一个“静”字,壶上雕了梨花,绕了壶身一圈。我见过这套茶具,阿姐得宠时,宫里设了夜宴,陛下亲自下旨召我们一家入宫,我坐在阿姐身旁,看得一清二楚,宫宴上陛下便是用的这套茶具。

看来锦华山庄富可敌国的名号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他煮了一壶茶,替我倒了一杯,放至我面前,我正渴得厉害,端起来一口就喝了半杯,只觉得馥郁扑鼻。我这么个俗人,自是尝不出茶的好坏,再好的茶于我来说也不过是解渴罢了。

许清涟笑我暴殄天物,所谓茶道,以茶为媒,以茶修身,陶冶情操,去除杂念,偏偏到了我这儿一样都不沾边。

我听不懂他说的这些,只觉得好喝,笑嘻嘻地又央他倒了一杯。

从暄和亭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他将我送回卧房也回去休息去了。近几日师父没有在山庄,我也乐得自在,叼着莲子糕坐在窗台上吹夜风。

这样静好的岁月,要是江无尘在就好了,也不知许清涟有没有找到救江无尘的办法,我得找时间回祁望山去看看。

醒来已有数日,这几日不见半夏的影子,没她在我身边和我作对,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师父回庄后待了小半月又外出云游去了,我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了几个月,很快就到了霜降时节。

近日我倒是闲得紧,常山师兄领了命要去寻找被烧毁的书籍,许清涟和众师兄在忙活着新一批弟子的入师仪式,整天忙得不见人影,我趴在暄和亭的栏杆上逗鱼,天气日益寒冷,连鱼都不爱搭理我了,逗了半个时辰便觉得无趣,将鱼食一股脑儿地全丢下去,看着它们争抢。

快一年了,我还没有回祁望山看看。以往师父不许我们随意出山庄,现今他不在,许清涟又忙得很,自然没工夫管我,正是回去的好时机。

我这人活得肆意随性,想到什么就一定要去做,任谁也拦不住,回房拿了灵均就偷偷溜出山庄直奔祁望山而去。

祁望山离西洲路途遥远,我若是走着去恐怕还没出西洲就被许清涟给逮回来了,干脆就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御剑。

御剑术虽不是什么罕见术法,但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御剑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灵均自江无尘死后就变得异常温顺,对此我很是欣慰。

一想到江无尘,我心里就直泛酸楚。他那么孤高的人,没有人陪在身边会冷清好多吧。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到达了扶风城,我原想着在城里给江无尘买壶酒,江无尘爱喝远归酒楼的十里香,这是远归楼的招牌酒,因酒香香飘十里而得名,江无尘见了必定欢喜。未曾想我在扶风城的上方观望许久也不闻半点欢笑之声,城里渺无人烟,像是一座荒城。

今年元宵灯会时游人如织,不过短短十个月竟荒凉成这个样子,实属反常。

我在城中落了脚,四周杂草丛生,破壁残桓,哪还有从前繁华的半分影子。

街上空空落落的,凌乱不堪,没有半分生气,诺大的扶风城竟成了一座空城。我在街上走了许久也不见人影,归远楼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握紧了剑敛声走过去,声响突然就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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