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小院内,孙权第一次与庞德公独处,那时庞德公没有说话,躺在躺椅上,身旁煮着茶。

孙权呢,也不出声,低头拽过蒲团,在这秋日里蹲在了炉火旁,边用蒲扇扇火,边用‘提搂’搯茶填入漆碗空杯内。

半晌,庞德公才算是转过头来,露出了微笑。

他觉着这孩子心性不错。

“说吧,打算学点什么?”

孙权慢慢侧身,跪在蒲团上看着庞德公:“恩师赐予权什么,权便学什么。”

“识文断字、明理,要不要学?”

孙权点头道:“自然要学。”

“春秋五霸,读史明智,要不要学?”

“求之不得。”

“天下之奇,无所不包,奇门异事,要不要学?”

孙权再次点头:“如此最好。”

庞德公起身,伸出食指撮在了他的脑门上:“贪得无厌1

这才讲起道理:“我辈修行,讲究个专一而精,你什么都学,岂非只能落个杂而不纯?”

孙权却并不这么认为:“恩师,敢问因何会有‘因材施教’这句话?”

庞德公没想到他会提问,回应道:“学子间心性不同、悟性不同,自然所教育的方式也不同。比如刚才,你能在为师不言不语中侍奉半个时辰,不骄不躁这一点,就强出了太多人,在为师所见孩童中,唯你与士元能做到这一点。”

“恩师说的,可是凤雏先生?”

庞德公一挥手:“以后你得改口叫师兄了。”

孙权再问:“恩师觉得徒儿日后成就如何?”

“有乌程侯在,你与伯符自然可以展翅高飞。”

“听父亲言,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取其才、用其人、替世人施展抱负完成己之霸业,为人主;另一种,卖其才,售己身,治理一方,于人主荣光中闪耀,为臣。”

“恩师觉着权日后为主,为臣?”

这话,前几十年谁来问庞德公都敢回答,那时起码没有天下大乱,如今,他一个字都不敢说!

同时,无比震惊的看着孙权!

这是个六岁孩子应该说出来的话么?

“你,怎么想?”

孙权侃侃而谈道:“蒙庞公为师,乃权之所幸,权,定当竭尽全力,学遍世间经注、偏学,以儒学正己身,以偏学识恶人,但,时间有限。恩师,当年武帝敏而好学,不也养着司马相如么。”

“不然这世间哪有封禅书。”

“刚才权问恩师,因材施教为何意,权以为,因材施教是师尊传授徒子徒孙时由于孩子年龄太小替其定下的目标,换句话说,师尊所授之学,乃替人决定了道路,并非学子本意。”

“如今权心中已有定论,所以请师尊切勿因材施教,将毕生所学传授与权。权不求精,只求明其好坏,懂其精妙,可任人善用;权求其广,要涉猎天下,黄老之说,要学;诸子百家,要学;不然,权何以得知当年武帝为何独尊儒术?”

“奇门术数要学;医理常识更要学,不然权如何能知该如何医治这天下?”

“帝王心术要学;纵横奇谈要学;甚至绣娘刺绣、农夫耕种权更要学……权志向远大,胸怀广阔,还望师尊成全。”

孙权冲着庞德公深施一礼,而后面带微笑在秋风中,静观落叶飘散。

庞德公已经傻了!

这叫胸怀天下?

这特么就是你想当皇帝!

孙坚连荆州还没有全拿下来,你就已经开始培养自己当接班人了……

“权儿,为师问你,景帝与武帝,谁在你心中是明主?”

他说的这俩人,一个是汉景帝一个汉武帝,一个休养生息、励精图治打造了文景之治的盛世,一个穷兵黩武,将一个盛世中的国家打空,却打出了大汉朝的威风。

“性格上来说,我喜欢景帝,功绩上来说……”孙权很正式的说道:“徒儿都想要。”

景帝,是一个只做不说的性格,但此人无论是在齐家治国方面,都无可挑剔;武帝恰恰与景帝相反,原本他没资格当皇帝,要不是当年的宫斗及一些人自己作死,怎么也轮不到他才对,可在平天下方面,武帝明显强出所有人一头。

为什么?

因为这两个人都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一旦,那就是无情!

景帝能默不作声干掉自己的弟弟梁王给儿子铺路;武帝也能在创造出了‘金屋藏娇’这样的成语后,在第一次巫蛊之乱时,废掉无后的陈阿娇。

这两个人都能做到哪怕至爱亲朋站在面前,只要你敢拦截在治国之路上,都将你彻底毁灭,即便不提二人的才华,光是这份狠,有几个能行?

可孙权怎么回答的?

他说都想要。

既想要盛世,又想如武帝一般打出大大的功业,要知道这两项在当今这个时代,是相互违背的,打仗,就得玩了命的花钱,所以景帝才选择和亲求安宁,如何能两个都要?

“狂妄。”

庞德公没生气,六岁的孩子说出‘我要我要我全要’这样的话时,一代大儒要是急了,那就说明他没身份了,不然,怎么会有童言无忌这句话?

可这孙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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