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走出二里地呢,紧接着就收到了新泰、羊流店、黄草关等地被朱逆叛军攻陷的消息。
如此一来,阿桂反倒是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不同于没有城墙的安驾庄和楼德庄,新泰跟黄草关的城墙虽然不算太高,但是想要攻下新泰和黄草关,也必须得有攻城器械才行,一般的叛军根本就没那实力。
就像钱聋三十九年时闹的挺凶的清水教王伦,这货折腾了挺长时间都没能攻下临清城。
所以,到底是占据了安庄驾或者楼德庄的逆匪是朱逆?还是占据了黄草关和新泰的是朱逆?
两个完相反的方向,摆在阿桂眼前的就有两条路。
要么就接着带兵去安驾庄方向,能遇到朱晓松那个逆匪就最好,遇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了安驾庄就到了济宁地界,先领兵干死陈泰来,回头再去找朱晓松。
要么,就暂时丢下陈泰来不管,先带兵去黄草关和新泰,无论占据了黄草关和新泰的是不是朱晓松那个逆匪,都先将之收回来,起码能让自己给万岁爷一点儿交待。
但是仔细斟酌了半晌后,阿桂最终还是决定带兵直奔安驾庄。
阿桂想的很清楚,就算被朱逆暂时占据了泰安府,也不过是影响到万岁爷登巡泰山的计划,而陈泰来的存在却会导致京师震动,甚至能让满朝的螨汉大臣们互相猜忌攻讦。
跟朱晓松这个逆匪比起来,显然还是陈泰来的危害更大一些。
然而泰安府知府曾诚却不这么想。
对于曾诚来说,陈泰来闹出来的动静再大,对朝堂的影响再大,他也只不过是占据了济宁的叛逆。
济宁的逆匪,跟我泰安府有什么关系?
但是占据了黄草关和新泰的逆匪可就不一样了。
万一他们再进攻泰安府呢?这就是本府的罪过了呀!
然而让曾诚绝望的是,哪怕他在路上捡了一堆金银珠宝,阿桂也只是留下了五百巡检兵丁,并且示意泰山行宫的兵丁们可以“酌情”帮着曾诚守城。
在阿桂看来,泰安城城高濠深,城头上又有几门火炮,根本不是普通的小县城的城墙所能比,就算叛匪大军来袭,只要曾诚这个知府紧闭城门,叛匪就没办法攻进泰安城。
但是在曾诚看来,阿桂收下金银珠宝却只留下五百巡检兵丁的行为,简直是像极了逛窑子的作为——拔鸟无情嘛。
无可奈何之下,曾诚只得在阿桂带兵离去后命人紧闭泰安城的城门,又把五百巡检兵丁都打发到城头上巡逻,自己则是坐在知府衙门里长吁短叹。
叹着叹着,曾诚的心里却忽然间冒出来一个大胆至极的想法。
陈泰来能反,我曾某人为何就不能反?
就现在的局面来看,仅山东一省就已经有泰安、兖州、济宁、曹州、沂州共计五个州府卷进了造反的行列里,据说湖北那边的白莲教也已经起事,河南那边好像也发生了干旱,听说甘肃那边也不甚稳当。
这是什么?
这是鞑清药丸呀!
既然我鞑清这艘破船眼看着要不行了,而且阿桂这个钦差大人也不把我曾某人当回事儿,那我曾某人怎么就不能替自己想一条退路?
要不然,投了朱逆?
正所谓是富贵险中求,万一能混上个从龙之功呢?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连想都不能想的,因为一旦想了就会钻牛角尖。
曾诚现在就钻进了牛角尖里,自己给自己想了无数个正当的投降理由。
然后,曾诚就唤过了自己的心腹小厮,问道:“二狗子,老爷我对你怎么样儿啊?”
二狗子答道:“老爷待小的自然是极好的,若不是老爷,小的一家早就成了乱葬岗上的孤魂野鬼。”
曾诚嗯了一声,又接着问道:“那,老爷我交待你去办一件极危险的事情,若是办成了,对你自然是好处多多,若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却有可能会丢了脑袋,你,敢不敢应下?”
二狗子当即便拍着胸膛表起了忠心:“老爷放心,路上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小人便一死了之,只求老爷能念在小的一片忠心的份上,替小的照顾照顾小的那瞎眼的老娘!”
曾诚又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抽了几张给二狗子,说道:“这里有五百两银票,你拿去找人换一百两的现银给你老娘,剩下四百两的银票让你老娘藏好。”
五百两银票!
二狗子接过银票,深吸一口气后跪倒在地,磕头拜道:“老爷尽管吩咐便是!小的就算是豁出命去,也绝不会出了差池!”
曾诚扶起二狗子,低声吩咐道:“你去黄草关,寻黄草关的逆匪,就说老爷我愿意跟他们理应外合,开了泰安城的城门!不过,这城门可不能白开,你明白么?”
二狗子点了点头,答道:“是,小的明白,开了城门之后,老爷您依旧得是泰安知府才行!”
曾诚顿时老怀大慰的笑了起来,夸奖道:“不错,老爷我没看错人!记得,若是这个条件不成,便是退一步也没什么,只说老爷我诚心诚意的想要反清复明便是,无论如何,都得让他们知晓老爷我反清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