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先生,您老话重了,他们总归是孩子,唉,也是的,英业应该知道您来了,他怎么不先来见见长辈~邱先生您一定多担待啊,等英业回来,俺一定絮叨他几句,都当爹了,还没长大似的~”

“哪里?哪里?这不能怨孩子,孩子有事,有事。”邱先生一边吞吞吐吐,一边不好意思地抬起右手扶扶他鼻梁上的眼镜,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如果因为俺这次来而耽误了孩子们的大事,俺更会自责。”邱先生好像知道点什么,他抬起头看看堂房门口,“如果,孩子们需要俺做点什么,俺心里踏实点,俺至少还能做点什么,那样,感觉俺还有点用处的~”

听了邱先生的话王氏心里很高兴,“当然有用处,有用处,邱先生,俺年前就让秋霞带话给您,说让您和亲家母来俺崔家,您和亲家母过来俺就轻松啦,您,瞅瞅,小的小,有时候出趟门都出不去,甚至踏出这院子都不敢,俺崔家真的很需要亲家过来帮忙啊……”

邱先生知道王氏把他的话领会差了,他也不反驳,他只尴尬地点点头。

邱先生虽然有很高的文化,却不太善言,自从崔耀宗离世后邱先生就似丢了魂,话更少了,大半年过去了,他似乎刚刚清醒过来,他常常情不自禁走到崔家村附近也不敢踏进崔家大院,他心酸呀,他更心疼,崔耀宗是他的亲家,更是他的知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而这个知己先他而去,他何止是空寂?他活着的精神气也随之而去。

看着沉默寡言的邱先生,王氏心升可怜,可怜邱先生的矜持与拘谨,“邱先生,您,您可不要把自己当外人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呀!”

“大太太,本来想等秋霞回家过年的,今儿,俺也没跟您打招呼,唐突带着她娘过来了,太鲁莽,叨扰您了,望您不要见笑啊。”邱先生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不安的眼睛再次瞅瞅院子,咽了一下口水,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英子端着茶盘从后院过来,她见了邱先生急忙鞠躬,“邱先生过年好!”

“咳,二小姐好,二小姐长高了!”邱先生一边说着,他一边急忙伸手接过英子手里的茶盘轻轻放到桌子上。

“哪里呀,这个孩子似乎不长个,俺还担心是不是去年生病给耽误了长个子?”王氏一边叹息着,她一边双手抓起茶盘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递给邱先生,她又摇摇头,“唉,就怕她随了她祖母,她祖母个子不高。”

“孩子还小,不耽误长个子~”

正在这时,旁边的内房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王氏急忙站起身,“邱先生,失礼了,您自个先喝着,俺去看看孩子。”

“好,您忙!真好,真好!”邱先生嘴里连着说了几个“真好”。英子不明白邱先生嘴里的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她看到邱先生脸上瞬间升起一层微笑,那层微笑久久挂在邱先生的脸上。

“二小姐没出去玩玩?”邱先生一边低头嘘了一口茶水,他一边看着英子温和地问。

英子摇摇头,“俺娘她们不让俺出去!”

“对,一定要听大人的话,这个时候外面不安定!”

“嗯,俺知道,外面有鬼子~”英子站在她母亲刚刚坐过的椅子旁,她一边礼貌地回答邱先生的话,她一边打量着邱先生。

单凭外表来看,邱先生真的是个体面的人,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学者气质。他头上依然戴着一顶瓜皮帽,他的鼻梁上依然挂着一副金边眼镜,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精神;他的身形还是那样高大清瘦,不厚不薄的长袍裹着他骨瘦嶙峋的身体,似乎他身上每块骨头都坚硬似铁,语气反而平顺如棉。

“这天,这天是要下雪呀?”邱先生抬起头看着院子自言自语。

英子顺着邱先生的目光看过去,天突然阴了下来,冷风越过了墙头,从街上蹿进了院子,张伯刚刚剪的石榴树枝条还没来得及收拾,被风吹得满院跑。

张伯手里的大笤帚在挥舞。

“这老天真的不给一个喘息空间吗?”张伯嘴里的话听着非常着急,还有埋怨,他是在埋怨突变的天气?他还是在担心着什么?

就在这时崔英业急匆匆踏进了院子,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男人。

“大少爷回来了!”张伯声音里透着欢喜。

“嗯,张伯,俺老丈人呢?他老人家不会责怪俺吧~”

“没有,邱先生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他在堂房喝茶呢~”张伯轻轻回答。

英子听到院里传来她大哥的声音,她兴奋地窜出屋子,嘴里喊着,“大哥,大哥,邱先生来了!”

崔英业弯腰摸摸英子的头,“小妹,冷不冷?”

张伯手里抓着大扫帚慢慢走近崔英业,他又轻轻喊了一声,“大少爷!”他又偷偷瞄瞄崔英业身后的那个男人一眼,那个人他似乎在哪儿见过?张伯抬起手挠挠后脑勺,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邱先生撩着长袍迈出了屋子,他迎着崔英业低声叫了一声,“大少爷,回来了?”

邱先生一边向崔英业打着招呼,他一边拘谨地站在门口台阶下,他眼睛里满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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