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慌里慌张跑到了海泊桥,她把小身体藏在一家店铺的墙檐下。她小心翼翼探出身子,抬起头,她看到一个细高个子窜过了桥东,那个身影有点像新修,新修身后有二十几个鬼子,他们嘴里叽里咕噜乱叫,“抓活的!抓活的!”

还没能等英子看仔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眨眼就不见了……英子的心开始“突突突”乱跳,她害怕,她担心,她紧张,她身抖个不停。

就在这时,从桥下面突然窜出另一个人影,他手里举着短枪,子弹“啪啪”飞向追击新修的鬼子。

鬼子“呼啦”一下匍匐在地,动作熟练又迅速地支撑起机关枪,火光很快包围了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一边回头射击,一边借助桥上围栏躲闪着鬼子的子弹,一边往桥上飞奔。

突然,那个人的身体从桥上面滚了下来。

英子吓得想喊,为什么要喊?她也不知道,她嘴唇哆嗦地张不开口;她的双手紧紧抓着前襟和衣领,抓得她自己喘不动气;她想窜出巷子去看看,可她的两只脚好像僵住了,迈不动。

外面的鬼子“叽叽咕咕”高声嚷嚷,听声音很狂躁,又很气愤,还有点失望。

少顷,英子平稳了一下情绪,她把头抬起来,把身体大胆地往前挪了一步,她胆战心惊地把眼睛穿过店铺的招牌,投向桥那边。

只见几个鬼子围了一圈,用他们脚上的大皮鞋踢着那个地上躺着的人,他们嘴里趾高气扬、旁若无人地高声叫嚷着,他们阴森森的声音在夜色里飘荡,让人骨寒毛竖。

一个鬼子军官嘴里一边“哇哇”大叫着,一边举着他手里的一把长刀,一边指挥着他身前背后的鬼子兵继续往桥东追下去。

英子身哆嗦,那种冷的哆嗦。

天是热的,知了在桥下面的柳树上叫着,叫的人心惶惶,叫的人心烦意乱,英子想哭,她急忙用双手使劲抱住她的嘴巴,泪水滑落她的脸颊,钻出她的指缝。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飞来几颗手榴弹“轰隆隆隆”。

蹿到桥上的几个鬼子一下趴在了桥面上。

桥下,还没有跨上桥的鬼子被飞来的手榴弹炸飞了,升腾的烟雾之中带着鬼子残缺的身体在飞舞,溅起来的血水从半空“哗哗”落了下来。

静了一会儿,桥上的鬼子哆里哆嗦站了起来,他们慌里慌忙举起了手里的机关枪,没有目的地、狠狠地四处扫射,刹那间火光擦亮了夜空,街道上的招牌、店铺的窗户和门板、路旁的梧桐树、桥下面的柳树,一片片倒下去。

少顷,鬼子停止了射击,抬起张煌的眼神四处张望,静悄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然后他们转身继续朝着桥东头追下去。

听着鬼子的脚步声跑远了,英子颤抖着身体从店铺的墙檐后面走了出来,她满脸都是泪,她的脚步紧张又害怕,更多的是担心,她怕被鬼子打死的那个人是她认识的人。她双手颤抖着抓着她肩上的破筐,天空之中没有风,更没有冷,只有燥热,可,她只感觉身冰冷,单薄又破旧的小衫遮挡不住她心里“突突”升起的一股股凉气,凉到她的每根手指。

身后几家店铺里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有几双眼睛穿过了破烂不堪的门板,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走近桥边,走近那个地上躺着的人,他们满眼惊骇。

桥下面是血水,还有鬼子残缺的肢体。

有的血水是从桥面上滚下来的,有的是从地上趴着的人身上冒出来的。

英子身哆嗦,她哆嗦着跪下身体,她伸出双手,她使劲把那个趴在地上的脸扳过来。

借着桥下的路灯,英子看过去,眼前的人一脸烂七八糟的胡须,五十岁左右的岁数……这个人一身工人制服。英子摇摇头,长舒了一口气,她不认识眼前的人。

“什么人?”“游击队!”随着话音,英子身前背后窜出了几个人影,英子心里一激灵,她不敢抬头,她肩上的竹筐“出溜”滑到了地上,那个破筐子在地面上滚着,滚着,突然不知被谁踢了一脚,那个破筐停了下来,停在了英子的脚边。

英子佝偻着细窄的肩膀,她偷偷抬起眼角,战战兢兢扫视了一圈,她眼前是一条条黑色的警裤,是伪军?是二鬼子!二鬼子没有走?英子皱皱眉头,她依然跪着没动,似乎她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害怕,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她平静地等着二鬼子向她开枪。

突然,擦着英子头顶又“扑通”落下一具尸体。

英子悄悄打开眼角,她一愣,这具死尸身上穿着一身黑色警察制服,看模样四十几岁,是一个二鬼子。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董卓祥苍凉的呼喊声,“英子呀!你在这儿做什么呀?”

董卓祥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他一边蹒跚着跑到了英子身边。

他“扑通”跪在那一些二鬼子的面前,“长官呀,这是俺的干女儿,她是来捡落的,您瞅瞅她身上的衣服,孩子没的穿呀!”

“她是谁?你是谁?”一个二鬼子一边指着地上跪着的英子问董卓祥,他又一边抬起大脚踢踢地上的那具尸首,“这个人你们认识吗?他是炸毁日本棉布厂的人,你们和他什么关系?快说!”

董卓祥慌忙弓头作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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