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办公室回家的时候,路上已经看不到几个行人,只有环卫工还在忙碌地清扫着人行道上的落叶,他们的衣服上满是灰尘,但城市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再一次变得干干净净,清新而迷人。

东方思义虽然有些疲惫,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这种日复一日的习惯中,对岁月匆匆的脚步不再敏感和焦虑。人行道上那些生长的越来越旺盛的景观树,和花圃中五颜六色的花草似乎已颠覆了一年四季的概念,模糊了四季的变化,在无法停顿和放慢的生活节奏中,东方思义已忽略了很多身边的事。

有一天开庭前,当他穿上法袍走到穿衣镜前整理风纪仪表的时候,恍惚中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那原本满头的青丝早已悄然地发生了变化。在他不知不觉间,已被岁月那双无情的手调制而成的花白之色,一点一点地悄悄地覆盖了。岁月就这样从他渐渐稀疏的黑发间流走了,从他匆匆不停的脚步间流走了,从他不停忙碌的手指间流走了。这让他不禁想起了李白的那首悲壮伤感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一个人所从事的职业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唐代大诗人李白是在纵酒高歌中悲叹岁月无情流逝的,而东方思义却是在日复一日面对各种各样婚姻家庭的纠纷中,感叹着成为往事的青春早已走远了,时光易老,人生如白驹过隙。

“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郑板桥的这首诗道尽了一个县吏对底层社会民众的善意和关怀,也可以说是如东方思义这样的基层民事法官的一种人道情怀。

婚姻家庭类案件办多了,每天都让东方思义沉浸在一种莫名忧郁的情绪中。作为一个家事法官,他必须忠实地履行法律职责,用法律来判断是非,用法律来维护每个家庭成员的合法权益。同时,还要用法律的准绳来保护传统的价值观念,维护当代主流社会观念和家庭观念。但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当你走近一个个具体的活生生地面对你的那些男男女女时,作为法官,你是绝不能轻易地给他或她下一个简单的道德鉴定的。你要沉下心来,从他或她的喜怒哀乐里感受到他或她的悲剧,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简简单单地一判了之。

犹如对待那一个一个出现了各式各样裂痕的曾经很美的花瓶,你必须小心地捧起,小心地修复,即使已坏到了无法修复的地步,你也不能简单粗暴地让它们变成无形的碎片,还必须让它们成为一段能够回忆的时光。你的职责就是修复,而不是任由它们自行毁灭,你不能任由它们伤害它们自己,不能任由它们伤害到它们身边视它们如珍宝如生命一般的人,更不能因此而伤害到社会情感和社会的道德与法则。

下午作出的那份判决书已经签发了,一起先后经历了三次离婚诉讼的案件也终于尘埃落定。

原本这是一个幸福而温馨的家庭,家里有二间门面,男人刘二宝用其中的一间开了个杂货店,女人陶三妹用另一间作为自己的服装店,平时俩人都各忙各的生意,各自经营着一方天地,是小镇上典型的模范夫妻。

小镇不大,常住人口也就几百户人家,夫妻俩做生意很讲公平良心,卖出去的东西除了比别家的质量好,也比别家的要便宜。偶尔出现产品问题,也从来二话不说就给顾客退换。所以,夫妻俩人缘也特别好,听说他们要离婚,都感到很惊讶,刘二宝的朋友上门去劝,陶三妹的朋友也上门去劝。

刘二宝就急了:“不是我要离婚,是她要离婚,她不想和我过了,我有什么办法?”他们便去劝陶三妹,不管是朋友来劝,还是家里的亲戚来劝,陶三妹不说话,只是抹眼泪。亲戚朋友们以为陶三妹是铁了心要离了,只好作罢。

开庭的时候,他们都要求来旁听,东方思义说:“这是离婚案件,是涉及个人隐私的事,是不公开审理的案件,当事人也要求不公开审理,所以,你们是不能旁听的。”大家只是想了解这两个人离婚的真正的原因,想找到办法把他们劝好,因为进不了法庭,也就只好作罢。

最后还是镇上的陶医生揭开了迷底,他是陶三妹的堂哥。陶医生说:“一言难尽呐,三妹有一段时间经常到诊所里来治伤,看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我就问她是不是摔的,她始终都不肯说。直到最近一次,她的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我实在忍不住了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明显是被划伤的,是不是被人打伤的?谁这么下狠心对你这样一个女人啊?三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这才知道是刘二宝打的。”

大家更是不解,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修车铺的老张说:“二宝平时很温和的,我从来没见他发过脾气,怎么会下得了手呢?不会冤枉了人家吧。不过,三妹也是个实在人,如果不是二宝打的,她也绝不会和他离婚。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有人就问刘二宝和陶三妹的邻居,在服装店隔壁卖水果的老五这才好像想起了什么:“这两个人是有点不对劲,前些天,在店里好像吵得很凶,我当时忙着做生意,也没太在意,没想到会是这样。”

“说来说去,总得有个原因吧?”老五的老婆也感到了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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