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通云天的阶梯尽头,满目疮痍的未名殿门前,凌厉的剑锋与弥漫的血气昭示着一切的荣华已被毁在了往昔,辉煌的花在血溅朝堂的那一刻彻底凋亡。

不似往日入宫时的层层关卡阻挡,整座皇宫内外只剩些许老弱病残还在坚守,自西安门策马入宫的林将一路畅通无阻。

这座暮年的皇宫被兵戈折腾地生机尽散,那道道路上飞奔的身影已称得上整座皇宫中最有朝气的存在。

“吁!”

林将远眺云端的未名殿,轻叹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却放松了下来,这一局,他们输的彻底,输在用兵,也输在人心。

他翻身下马,右掌凝聚出一团精纯的内力,除去凝在盔甲中的血污,拍出这一掌,让本就沧桑的面庞又衰老了几分,他不动声色地抹去嘴角的鲜血,一步一跪首。

既为将,山河破,将之责。

未名殿内,浓郁的血气已然要将空气都炼化,有俯首请愿者被一剑弑首,有面容狰狞,手指君座公然斥君者被一剑封心,更有只是跪地聆听者死于君者的轻轻一叹。

未名殿尽头,那万万人之上的君座,四面八方都有峥嵘面目的士兵手持兵械,纵然是身体被剑刃刺穿,他们仍怒目瞪着安坐在君座之上的君者,一丝不欲掩饰他们心中的万丈怒火。

端坐在君座之上的不过是一名二十八岁的青年,他举止之间的那种雍容从容,藏在眼底的血山尸海与那股阴狠远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拥有的,若是同龄人在他面前,怕是一眼就得败下阵来。

顾野只是淡淡地靠在君座之上,无所谓周遭凌空的尸体滴落在自己君袍之上的鲜血,无声拥着怀中失去生机的爱人。

他静静地将手中那颗明亮的珍珠贴在爱人苍白的额头之上,企图用这抹长夜中最后的余火唤醒爱人的余温。

察觉到林将的到来,顾野只是稍微抬了下头,勾勾手指,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将林将从十几级台阶外拉到大殿内。

几乎算的上瞬移的林将心中一阵心惊胆战,果然,君上的实力从不似叛军说的那般只有空壳,若是当初出征的时候反戈的是他,死的也只能是他。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顾野缓缓开口。

“仙门,兵临城下,我军没有挡住他们。”

“君上……”林将想说些什么,只是无论视线转到哪里都是凄惨的尸体,都是曾与自己争锋一二的同僚,顿时有些口干舌燥,不知说些什么也无从说起。

难道说故凉国三百万精锐之军被十万仙盟道士杀个片甲不留?

难道说君上你的坚持毫无意义,凡人如何能敌入世的仙。

顾野笑得很狂野,毫无亡国之君的悲怆,自己的六位同行者们走的时候无一不是心怀擎天之志,深信人力可覆仙,将遗志流传于有志之士的心中。

他笑,笑这百年,笑这百年不过仙之一刹,笑白头,又笑光阴。

他恨,恨这百年,恨这百年凡尘万息瞬变,恨贪婪,更恨人心。

“林将,你可还记得故凉国立国至今多久了吗?”

“逾今千年整,臣不敢忘。”

顾野起身,除却他清脆的踏地声,唯剩皇袍在地面上摩擦的婆娑声。

“千年,千年。”

“君家素来冷血无情,但贯彻在我们五兄弟心中唯一不变的信念是要将这故凉缔造成永恒的万世王朝。”

“除却雍王死于我手外,其余四王从未将兵刃指向过这座紫禁城。”

“这点,哪怕是梁君都敬佩于我故凉君室。”

林将意识到什么突然脸色骤变,他几乎将整张脸都埋在了血泊之中:“君上,雍王之乱并非是我等在中挑拨!”

“我知道,太尉谢天迟,他的手笔。”

林将心中喘了一口大气,正当他欲抬头之时,冰凉的剑刃抵在他的脖颈上:“那么,教唆未谙世事的太子,该当何罪。”

“君上!君上!臣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臣只乞君上念臣为故凉国征战一生的情份上留臣一份清名。”

“国都亡了,千载功名尽数予你又如何,作为前朝的英雄,只会被后朝定在万古的耻辱架上,予你污名,才算是予你功名。”

“这,便是亡国,你,你们,从来都不明白!”

“也罢,本君不欲问罪此事。”顾野收回利刃,“你是否也觉得年初千年大祭本君应当与尔等一样祭奠万人向这天道求援?”

顾野没去等林将的回话,只是将剑刃随意丢在林将的面前。

“以死向为尔等愚蠢而死的万人谢罪罢。”

伴随着他恢弘真气的引动,数不清的宝剑漂浮在空中,顾野推开稍有些收拢的宫门,宝剑争相争鸣向着天地间怒吼,定要为君王向仙门讨个公道。

顾野留恋地回眸,环视着熟悉而又破败的一切,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爱人平静的脸庞之上。

他没去理会魔怔似念着“人道已孤”的林将,招手将漂浮在爱人额头前的珍珠握在手中。

与仙斗了一辈子,到最后竟还是靠仙的手段留的一分从头再来的机会。

今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哪怕,一人成军。

顾野平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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