蒍二族,于是不安。若敖氏当时不但把持楚国大权,还可自由挑选令尹,任命族人当职,已对王权形成极大威胁。此番与晋国争霸中原,楚成王既不欲成得臣战胜晋国,致使若敖族裔继续坐大,当然也不想见其战败,丧师辱国。故此晋侯出师救宋之际,成王便极力阻止与晋师开战,多次命令成得臣撤军,无奈子玉个性刚强,屡次不听,终遭覆军之败。
其实以成得臣之智,对此中关窍岂有不知?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欲侥幸取胜归来,以回敬蒍、屈二族对自己谗言诬陷。事已至此,此仗已然不可避免。晋文公采纳先轸之策,同时争得齐、秦相助,已在外交中尽占先机,楚军已无胜算。于是楚王只好牺牲成得臣,尽量保存实力,只以西广、东宫数千兵卒相助,任其以一军之力,与晋、齐、秦三国之师相抗。如此成得臣即使战败,亦只损伤若敖氏实力,于王室无甚大损。于是成得臣败于城濮之后,四大家族实力复又趋于均衡,于楚王家族而言,实乃败中求胜之道。
事已至此,成得臣只好出动所有若敖私卒,亦即宗族亲军。共有六卒,总计兵车一百八十乘,战士二万余,是为中军。再加陈、蔡、郑、许四国及申息两邑,为左右二军,联军计约五万。晋师三军,兵车七百乘,战士约三万人,再加齐、秦两国盟军,晋联军亦约五万,双方势均力敌。但楚军内部派系众多,四个盟国战力微弱,故未开战,胜负已分。
成得臣虽然战败,却只损失楚国地方部队与陈蔡郑许盟军,而若敖私卒大部主力未失。楚成王逼迫成得臣自杀,便导致若敖族与楚王室彻底决裂。数年之后,成大心终助楚太子商臣发动政变,弑杀成王。成王虽然善谋,亦终玩火自焚,不亦悲乎?此乃后话。
镜头转换,按下楚王,复说晋公。
晋、秦、齐联军既败楚师,占领楚寨,只见寨中粮草广积,辎重无数。
各军各取所需,资之以食,皆相戏道:此楚人馆谷于我,当拜谢楚王之厚赐也。
齐、秦军帅及诸将,皆来向晋侯称贺,晋文公辞谢道:子玉非甘出人下者,其虽身死,后人必来报仇。所谓胜不可恃,寡人能勿深为戒惧乎?
众人称是,皆谓晋侯高瞻远瞩,处于安逸,不忘忧患。
晋文公于是大犒三军,将所得粮草辎重,大半分赐齐、秦二国之兵。盛宴三日之后,国归父、小子憗辞归,率领齐、秦之师奏凯而还。
宋国大夫公孙固亦归本国,并代宋公再三致谢晋侯。
齐、秦两国之兵既返,晋国大军屯留有莘三日,亦便下令班师。行至南河,见渡般不备,晋文公欲令军士四下搜捕民船。
先轸奏道:南河百姓闻吾败楚,皆都震恐,若使搜捕,必然逃匿,不若厚赏募之。
文公称善,悬赏军门,百姓争以舣船应募,大军遂渡黄河。行不数日,遥见一队车马,从东迎面而来。前队栾枝迎住,来者便问:前面可是晋侯兵马?吾乃周天子卿士王子虎也。闻晋侯伐楚得胜,故天子亲驾銮舆,来犒三军,先派某前来报知。
栾枝闻是天使,且为上卿之尊,急下战车以礼相见,即引王子虎来见晋侯。文公闻说天子亲来,不敢相见于平野,乃向王子虎谦逊道:请上卿回报天子,臣重耳当于衡雍践土连夜起造行宫,后引列国诸侯迎驾,以行朝见之礼。
王子虎大赞晋侯知礼,遂约以五月之吉,于践土接受周王会见,然后辞去。
于是文公下令,大军转向衡雍而进。途中又见一队车马来迎,却是郑国大夫子人九,奉郑伯之命,特来议和行成。
晋文公怒道:郑伯率中国诸侯之先,弃周天子盟于楚夷;今闻楚败而惧,前来约成,实非出自本心。俟寡人觐见天子之后,当亲率师徒,至于新郑城下。
子人九闻罢,连连叩首求恕,体似筛糠。
赵衰见状,趁机进言:自主公出师以来,逐卫君,执曹伯,败楚师,兵威大震,诸侯莫不归附,非独多于郑伯一人。郑有助平王东迁之功,今虽获罪,奈劳师之功何?子大夫既来请成,主公务必许之。觐见天子之时,若郑伯坚心来归,赦之可也。再有反复,讨之未晚。
文公闻此,亦恐郑国怀惧附楚,乃许其成。子人九再三称谢,惶惧而去。
大军至衡雍下寨,晋文公使狐毛、狐偃兄弟二人,先往践土筑造王宫;同时派栾枝入郑,与郑伯为盟。郑伯亲至衡雍,致饩谢罪,文公复与歃血订好。
狐毛、狐偃照依明堂之制,筑王宫于践土,又别建诸侯止息馆舍数处,月余完工。晋文公验阅已毕,乃传檄诸侯,俱要五月朔日聚于践土。
是日之前,诸侯陆续皆至。宋成公王臣、齐昭公姜潘,此为旧盟;郑文公姬踕、鲁僖公姬申、陈穆公妫款、蔡庄公姬甲午,都是楚党,至是亦来赴会;邾、莒小国,自不必说。
惟许僖公姜业事楚最久,不愿从晋;秦穆公嬴任好从未与中国会盟,迟疑不至;卫成公姬郑出在襄中,曹共公姬襄见拘五鹿,尚未复国,亦不与会。(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