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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祁修眼中,正被他师尊“温柔”相待的林清昀,坐在朝露蓬松的软垫上如坐针毡,两条胳膊拘谨地拢着膝盖,大气都不敢多呼出一口。

小师叔虽是在为他疗伤,可脸色显然阴郁得吓人,周身气压极低,半句话也不同他多说。而他自小到大,若在宗门里会怕什么人,就只有眼前的小师叔了。现下和他这么贴近的坐在一起,林清昀紧绷着每一根神经,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开口解释点什么。

师尊把他当做下一任掌门培养,对他寄予厚望,是以鲜少假以辞色,连同其他师叔师伯跟他交谈时,都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客气……唯有小师叔从不。他开心了,就对人笑吟吟的,不开心了,耍起性子全无章法,谁来都不肯买账。

这位扶月仙君出名的,除了他昳丽无双的容貌,就是他暴躁且混不讲理的脾气,一言不合挥鞭子打人是常有的事,偏偏宗门上下都护着他,更偏偏,他本身也有跋扈的资本。

据传闻说他从前种种出格的行径皆是因心魔作祟所致,林清昀也觉得小师叔心魔尽除后,显得越来越温和可亲,包括前两天把他堵在断崖上,不过也就口头警告,吓唬了他几句,没有真的给他下不来台。

他不认为小师叔是顾及师尊的面子、顾及他是下一任掌门的面子,才对他手下留情的,那仅仅是因为,小师叔原本就没打算拿他怎么样。

那……今天呢?

林清昀满心忐忑、如芒刺在背的时候,许骄探过他的经脉,估摸着他的身体没有太大问题了,便径自收回了扣在他腕间的手,朝后仰倒倚在了靠枕上,墨发松松散散地垂在肩侧。

那根他喜欢的素银簪早不知在打斗中掉落到了何处,他懒得再折返回去找了。

林清昀偷眼看了看他,弱弱地唤了一声:“小师叔……”

他咬了咬唇,眼圈发红:“小师叔,我错了。”

许骄冷冷道:“闭嘴。”

“小师叔,我真的知道错了。”

许骄不惜得搭理他。

要不是元珩对他掏心掏肺的好,他犯得着管林清昀的死活么?这下完了,他这个心心念念出来躲清净的人,一直到林清昀回宗门之前,都得跟着他寸步不离,保证他不出岔子了。

身边的林清昀求不到他的谅解,像是有点想哭,又怕哭出声惹他厌烦,抿着唇拼命地忍着,一双眼睛红得跟小白兔似的。

他五官清隽,是不文弱却有些许秀气的长相,和沈祁修带着攻伐气息的线条轮廓完全不同。许骄别开目光,无不遗憾地想着,也不知沈祁修有没有哭过,他红起眼圈来会是什么样子?大约是不会有见到的机会了。

怎么人家的徒弟一个个都是乖巧宝宝,他家徒弟就是披着羊羔毛的小狼崽子?

说沈祁修是小狼崽子都算抬举他了,狼崽子可没有他那么大的杀伤力。

两人到了客栈时,天已将亮未亮,许骄折腾了大半夜,预备直接回他的天字号客房补眠,不料林清昀一步不落跟在他后头,在他迈进房门之前,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赖上我了不成?”许骄被他的举动气得几欲发笑,“松手。”

林清昀松开了手,觑着小师叔没有要赶人的意思,高高悬着一颗心随他进了房间,而后马上单膝跪地,抬起眼睛愣愣地瞧着他。

许骄不由得眉头一跳。

这是宗门弟子对师长很正式、很郑重的礼节了,他不是林清昀的师尊,林清昀不需要这样拜他。但要谢他今晚的救命之恩,倒也能说得过去。

他内心还是现代人的思想,不习惯这些繁文缛节,许骄没有伸手去扶林清昀,侧身往旁边避了避,淡声道:“我是你的师叔,护佑你是份内之事,你不必谢我。”

林清昀摇了摇头。

“小师叔……您说、您说……”

他的手指不安地绞动着袖口,踌躇道:“您说要回来与我算账的。”

许骄当时怒火冲头,随口一提罢了,没那个闲情逸致替元珩管教徒弟。何况元珩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多宝贝林清昀呢,他受了这样一场重伤,元珩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罚他。

许骄道:“一句气话而已,当不得真,你回去好好休息养伤吧。”

林清昀眼泪汪汪地跪着不动,大有一副许骄不原谅他,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僵持片刻,许骄饮了口桌案上的冷茶,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我且问你。”他道,“如果今天不是我碰巧撞上,你待如何?”

林清昀不假思索道:“自爆金丹,把那鬼物的命一并留下,为苍生除害。”

“好志气。”许骄打量着他,“有没有想过你出了事,我怎么向你师尊交代?有没有想过你师尊这么多年为了栽培你,任凭多少根骨奇佳弟子都不肯收?”

“师门教你胸怀天下,不是让你莽撞逞强,争勇斗狠的。你是掌门座下首徒,太虚所有弟子的大师兄,用你的命去换一只鬼物的命,是为愚蠢。”

林清昀委屈道:“小师叔,我不是这样想的。我是被那鬼物骗过去的,我——”

许骄打断道:“如此更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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