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在不赦,遇赦不还’,别搞错了。

以至于朝臣们想在皇后跟前头铁,都得着实掂量掂量,敢不敢承担一家子边境游(单程无反票)的后果。

双束碑刻好之时,姜沃就去留了一块拓片。

她知道,媚娘并不是许多朝臣以为的‘特立独行心血来潮’。

此时的媚娘,或许还未有登基为帝的确切心思。但她既在其位,掌其权,她就不愿低人一等,不愿被朝臣以‘礼法’限制。

朝臣们用‘礼法旧典’的书册来攻讦,媚娘索性连记载书册的字都改掉!

这‘天地’二字,自古以来,随着朝代更迭,写法曾数次改变,为何到她这里,不能再变一变?

而媚娘在得知姜沃留了拓本后,还对她道:“你若要留这些新字为念,我与你手写一份就是了,还去弄什么拓本?”

媚娘知姜沃一贯有收集各种手稿笔墨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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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sp;姜沃听媚娘如此说,就来至桌前亲手磨墨,然后取了一支新笔,燎过笔尖儿后饱蘸墨汁,递给媚娘——

“拓片和亲笔,我都要。”

媚娘莞尔,亦来至桌前,挥笔写就带着新‘天地’二字的碑文。

姜沃是从曜初口中,听到了媚娘与太子的对话。

曜初已先问过母后,此事不用瞒着姨母。

她还听母后微叹一番:“你姨母这个性子是改不了了——这种奏疏,门下省都未封驳,她这个尚书右仆射倒是直接令礼部撤了回去,若是有御史抓住这点不放,只怕要参她一个‘逾职’。”

其实呈上来,媚娘来处置此事也可。

而这也是曜初第一次切肤感受到,母后与姨母在朝堂上,哪怕决断政事,也是……与别人都不一样的。

她是打小就见到姨母为官,年少时从未觉得此事有什么异常。

就像日升月落一样自然。

直到她渐渐长大,亲眼看到了许多事,也听到了许多贞观年间、永徽年间旧事。

原来姨母曾经也是,只能呆在太史局不能上朝的女官啊。

这几日,曜初总是想起幼时姨母给她讲的诸多故事。

故事的主角,许多都是异乡人。不然便是《西域记》那般,玄奘法师孤身一人西行而去的漫长旅程。

曜初知道姨母是生于长安,长于宫廷。京城就是她的故乡。

那么姨母故事里那么多异乡人……大概就是为着,姨母在这朝堂之上,从来就是‘异乡人’吧。

于是这一日,曜初说过‘母后与太子哥哥的对谈’后,并未离开,而是如幼时般,仰面牵袖相问:“姨母,你是不是觉得很孤独?”

姜沃不意曜初忽有此问。

她原是想笑着回答曜初,她不孤独啊,她有持之以恒的坚念,有心中相随的君王,有一直爱护自己的师父长辈,有曜初等许多优秀的晚辈,有不少志同道合齐心为大唐的朋友同僚,有……

可开口的瞬间,不知怎的,姜沃忽的落泪如雨。

到底,还是孤独的吧。

前世病榻之上,她曾看过许多《临终诗》,记得最清楚的当属唐寅所作之诗:“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她终究是这天地之间的异乡人。

曜初从未见过姨母落泪,遑论泪落如雨。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惊怔住了,半晌才有点手忙脚乱地解下自己的帕子,抬手想去替姨母擦拭眼泪。

姜沃是倏尔动绪落泪,很快止住。

她接过曜初手里帕子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声音柔和的宛如天边一朵蓬松的云:“安安问出这句话,姨母忽然就觉得,不那么孤独了。”

她望着眼前的大唐公主:“曜初,长大了。”

若还是过去的孩子,姜沃是不会在她面前落泪的。

曜初闻言认真点头:“姨母,我长大了。若姨母再有烦难事,要告诉我。”

姜沃含笑:“好。”

姜沃是从曜初处听闻媚娘与太子的对话。

李勣大将军则是时隔几日后,从太子口中听到的——太子并未把这当成一件正经事来请教,还是说起【双束碑】时,太子才随口提及。

李勣闻言,不由注目太子。

他很想从太子身上,找到先帝的影子,亦或是找到当今的影子。

李勣已然教导太子一年,以他为官数十载的阅历,自然看得出:太子自有其长处,那便是仁孝端和、克己复礼。

如果他是一个世家出身的臣子,有这样的君王,他一定会松口气,就像……曾经晋王被先帝立为太子后,许多朝臣们都欢喜鼓舞。

毕竟当年晋王脾性出了名的柔和仁善,他们都以为晋王登基后,绝不会干出先帝那样强行重修《氏族志》,以武力镇压,屡屡打世家脸的行为。

当今登基后,倒是真没重修《氏族志》,直接改《姓氏录》了,削起世家来,照样是刀刀见血。

李勣至今想起《姓氏录》还不禁一笑,原来陛下爱改名的性子,从那时就有了苗头。

在李勣眼里,当今是个外柔内刚,不,是内‘独断明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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