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这儿了,原是逃难来了?”

静善不明觉厉地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最远的几株芭蕉叶后,用金线压了边的朱紫色长袍果然甚是扎眼。高挑的身形徐徐穿过大片的水染墨绿直向她二人方向而来,身后只一撑伞的随侍亦步亦趋。孙德顺?静善心下一动--杨秀果然是遇到难处了。

“灵和宫容不下您两位了?非要来我这里才能把话说清?”文茵凑在静善鬓旁,小声轻笑道:“罢了,阳儿该醒了,我也正好去瞧瞧。”

“别..先别走..”静善忙反手一把抓住文茵的手腕,声音里竟有些发抖,“我..还没想好和他说些什么...”

“臣妾参见皇上。”说话间赵构已进了小榭之中,本还算宽敞的空间陡然变得逼仄。文茵忙挣开了静善,满面春风地起身迎上,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意意外地行了大礼,等着赵构亲手扶了她起来,方道:“这样大的雨,皇上怎么突然便来了,还只带了孙公公一个?”

赵构从进来,眼神便牢牢地钉在了低头不语的静善身上--半新的天青色对襟长卦,松松垮垮地披在一袭月白拖地茧绸裙上,交领口边用绿丝细细地绣着萝蔓,整个人懒懒地依在栏杆上,也不起身也不见礼,漫天大雨前,像极了迷了路的山林精怪,不知自己绝色可倾城,只顾赌气前路渺茫,难见归途。

“在紫宸殿里听着窗外雨声震天,忽想起昔年战场上,鼙鼓轰鸣、战马嘶嚎。一时心下不安,才出来走走。”赵构暂收回了目光,勉强朝文茵笑了笑,“竟不想扰了你们姑嫂俩的雅兴。”

“哪里的话呢。臣妾与长公主整日相对,看都看厌了。”文茵故意皱眉笑道:“快让长公主眼里换换景致吧,每日不是闷在灵和宫里就是来臣妾这儿耗着,都快疯魔了。”说话间半拉半推地按了赵构坐在自己的石凳上,“阳儿快醒了,臣妾怕要去看看,省得她又哭闹。先告退了。”说着拾了静善面前那盏空盅,转身一阵风般的吹了出去。

最后一点空气,似也随了文茵而去。亭中二人咫尺而坐,一个默然相望,一个却连抬头浅笑的勇气也没有。

“有年头没见文茵做三红羹了,你倒是有面子。”小巧的青瓷盅握在赵构修长的手中,饱满的釉光流动着玉似的温润。

“冒着这样大的雨追到这里,还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呢?”两人的目光在小小的青瓷盅上汇合,安然寒暄,“想问什么,问吧。”

“我刚刚在灵和宫漫无目的地逛了好久。”赵构沉吟良久,埋下头,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试着向第一个停下来探询的人倾诉,“前院、后堂、西厢的书房、寝殿里的暖阁。每一处的每一点痕迹,都好像是昨天刚刚留下,可却哪里都找不到你。”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伸向静善的衣袖,像是伸向一颗救命的稻草,却被静善近乎残忍地躲开。

“皇兄自重。”静善倏然起身,背对着赵构,望着亭外落地生烟的暴雨,任凭身后怔住的手怅然落下,“若是只有这些话,还是先请回吧。广荫殿虽是清静处,可也难免隔墙有耳瓦顶藏目。皇兄既已避而不见多日,何苦一朝授人以柄,再为了环儿伤了清誉。”

“清誉?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自己的清誉才不让你再踏进紫宸殿半步?”

“不是吗!?”静善攥在一处的双手早已白里泛青,单薄的背影忍着怨气喘作一团,“你是天子!是大宋之主!若非人言可畏,谁还能威逼你下这样的旨意?”

“两情相悦,岂在朝暮?环儿...”赵构急切地扳过静善的身子,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仍不肯直视自己的双眼,“不让你进紫宸殿,便是不想你再落入别有用心之人的眼里,不想你成为后宫那些长舌妇人的茶余闲话!越多的人忘记你曾随意出入紫宸殿、甚至..忘记你的音容形貌,你日后便越多一份安...”

“安?”静善敏锐地抓住了赵构这番肺腑急言里一闪而过的异样,抬头只对上他的双眼,“我好歹还是你亲封的福国长公主,还没到性命堪忧的地步吧?”

“不..不是..眼下自然无需多虑。”果然的,自己在她面前从来只有措不及防的份,“你只记着,我从来没想过弃你于不顾,如今千难万难不假,可步步都是为你我长远而计....”

“你的长远大计里当真还有我?”微微扬起的下巴,清冷得惊人,绝美的眼角眉梢,闪着只有李静善才有的质疑。质疑天命、质疑人心、质疑抓不成形的真情。

“环儿...”赵构像是看着一个从未谋面的鬼魅般怔了良久,半晌,哑口无言。他多少也知自己演得未免太过,可从未料到她已被伤成惊弓之鸟。

总以为..总以为她会懂......

“替我应了高渊吧。”

耳边徐徐软语,依稀还是旧时枕边呢喃。

“什么!?”赵构不敢置信地瞪着静善平静如水的面庞,本已不打算问出口的疑窦瞬间涌上了喉口,“你...想嫁?嫁给高世荣!?”

静善挣开他禁箍着自己臂膀的双手,快步退到稍远处,像是避开刚被点燃引线的炮竹。

“远嫁蜀南,既能替你看住高渊那个首鼠两端的权臣,也可替大宋守住抗金南下东进的第二道防线,这样划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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