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北渡了长江,顶着寒风在山林间潜行了数里,抄近道翻上了一座无名山丘。

这支队伍以步卒为主,仅十几骑领军在前,陆亦明就在其中。

举目西望是绵延的东山,可以想见其后遮挡的江宁城轮廓,再扭头眺望东方,平原山丘尽收眼底,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片泽国。

陆亦明将目光收回,不经意间从曹大壮身上扫过。他正愣愣地望向东方,发觉陆亦明在看他,于是连忙低下了头。

也许是害怕陆亦明又开口提及决堤的事,曹大壮纵马向前两步,与陆亦明拉开至私语的距离外。他不愿听到指责,也不愿听到安慰。

来到两位百夫长身旁,曹大壮指向前方开口问道:“钟统领、杜统领,山坡下就是官道,接下来我们往西还是往北?”

曹大壮对这一带的大道小路非常熟悉,一直充当了向导的角色。他不等两人开口,继续说道:“官道往西是江宁城,江宁城距离战场不远,东营溃逃的兄弟想必大多逃回城中投奔了西营。官道往北数十里是高邮县,建武营驻守在此,应该有不少兄弟不得已投奔至此,剩下的恐怕往北边的山村乡野逃去了...”

两位统领对视一眼,钟统领对曹大壮说道:“西营陈亮本就不是我们的人,如今太尉出师不利,再加上东营败亡,我看他更不会站在我们这边了。若是登门求见,难保不会被他槛送东都。”

陆亦明纵马靠近到几人身后,他原本觉得两位统领的眼神有些古怪,此言却打消了他的怀疑。看来他们的眼神是在说,这个曹大壮真蠢...

杜统领补充道:“建武营与太尉一向不睦,与你们东营也屡有争端,此次能保持中立已经十分难得。我们领军进入他们的地界招兵买马,岂不是在挑衅。”

难怪曹大壮要说“不得已投奔”,不知道这个建武营有多少人马,若是以后见到他们万万不能冒充东营的人,切记切记。陆亦明一边默默点头,一边思考着。

曹大壮也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那二位统领以为我们该往哪儿走?”

“当然是往东走。”钟统领干脆地回答道,语气显得理所当然。

“往东?”曹大壮与陆亦明同时脱口而出。

西军沈彰只带了骑兵与江都五门卫汇合,此时已经陈兵镇江城,足有四万人马。两万余步卒由于洪灾阻隔涉水难行,部留在江北休整。这个消息早有斥候带回杨太尉军中,士兵们私下议论,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刚才杜统领不是说我们往上游走,沿途经过村庄收拢残兵吗?往东不怕遇见西军的人马吗?”陆亦明倒是想往东去江都,但不能不要命啊,于是疑惑地问道。

杜统领偏着头看看陆亦明,不耐烦地说道:“刚才我只是随口说说,这么认真干嘛。”

啊?陆亦明尴尬地愣在一旁,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

钟统领笑着缓和气氛道:“放眼东望,哪里有大军驻扎的影子?西军的目标是太尉,我看这两万步卒要么已经南渡,要么涉水东归了。我们先往东,再往北,肯定不会遇到西军。”最后他又总结了一句:“这样可以绕过高邮县。”

也罢,你们偏要护送我往东,我正好找个机会溜出队伍,逃去江都城。陆亦明想了想,虽然觉得两位统领的思路有点冒险,但寄人篱下,他也不愿再多嘴。

见陆亦明沉默了,曹大壮也不再开口,身后二百人都是西北门卫的人马,由不得他提出质疑。

队伍沿着官道大摇大摆地东行几里,栖进了一个小村庄寻求补给。

村子里到处是断壁残垣,看起来这里也因为地震受到不小的影响。队伍从村口进去,便看见废墟旁白布覆盖着几具整齐摆放的尸体。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陆亦明指的是活人,他跟着队伍一边往村里走,一边四处张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两位统领也发觉了异常,派出了几名斥候沿着村里的岔道口朝几个方向查探。

片刻,前方斥候从远处跑回来,一名士兵跑步跟在他身后。到了面前,斥候向钟统领汇报道:“大人,村民都在那边的院子里,还有二十几个东营的兄弟。”他说完后,示意身边这名甲胄残破的士兵便是这群溃兵派来的代表。

那名士兵上前行了军礼,对陆统领煽情地说道:“我们兄弟二十几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终于在此碰见太尉派来的援军。我们愿追随大人您,为太尉效命!”

钟统领点了点头,扭头朝曹大壮和陆亦明看了一眼,仿佛在说:看到了吧,往东走立刻便有了收获。

队伍来到院子外,二十几名溃兵已经在院外候着,纷纷向几位统领行礼。

突然一名士兵双手拄着大刀缓缓站了出来,他一只眼蒙着鲜红的纱布,浑身多处创伤只做了简单的处理。

“你是王校尉麾下曹大壮!”他一手指向曹大壮厉声呵问道,周围紧接着发出一阵骚乱。

“我就是曹大壮。”曹大壮下了马来,牵了马低头沉声道。

“你们怎么搞的!我们跟西军拼了一天一夜,就是等不来决堤!杨将军就死在我身边...”那名独眼士兵朝曹大壮大声怒吼,渐渐变成了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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