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开门声。

“回来了?”

“回来了,勇勇呢?”

“在里面睡着。”母亲略显紧张说着:“哎呀,今天吓坏我了,中午勇勇还好好着,下午晓燕妈来了,勇勇在床上躺着,我跟晓燕妈学打毛衣,谁知勇勇突然口吐白沫抽了过去,可吓坏我了。”

里屋的门推开了,杨宕勇抬起头看着门口,眼泪再次忍不住流了下来。

“爸。”

父亲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将手放在杨宕勇额头,眉头皱了下又舒展开,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不过是发烧,多休息多喝热水很快就好。”

杨宕勇哪是因为生病而哭?他是再次看到熟悉的父亲,而不是在相片里见到,让他不由自主心情激荡。

这时候的父亲还不到四十,正式年富力强年纪。看到那挺拔的身躯,着急儿子身体匆匆走进,一身六五式草绿色军服,还没摘下的棉军帽,那记忆中熟悉的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

想起后来那物欲横流的社会,父亲一直教导自己,做人,就要堂堂正正做人,要做一个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人;面对各种诱惑,要能经得起考验,宁可清贫,不作浊富……

父亲六七十年代主持过数项投资过千万的通信工程,八十年代转业后在地方又当过乡镇企业局领导,各种诱惑少了?可父亲却做到了他告诫自己的那些话。

父亲常说的话是:什么是幸福?其实幸福很简单,只要家里没有病人,监狱没有犯人,这就是幸福了。

有父如此,想想自己那时的人生,杨宕勇只觉得羞愧无比。

是的,他很清贫,但那不是他刻意学习父亲,只是因为没能力。

如果真得有诱惑,那时的他,能否像父亲一样坚持?

这一刻,杨宕勇只想痛哭一场。千言万语,只化为两行眼泪。

“乖,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父亲掖好棉被,让杨宕勇只有脑袋露在外面,免得寒气顺着脖子灌了进去,冲杨宕勇笑了笑,走到门口摘下军帽将军帽挂在门后的挂钩上,人走了出去,轻轻将门拉好。

杨宕勇一直望着父亲,看着他帮自己掖好被子,看着他转身,看着他开门,看着他走出后随手关了房门。

“温度那么高,你怎么也不小心?”

门外,父亲小声在跟母亲抱怨。

母亲声音不大,但不满溢于言表:“怪我吗?我又要管儿子,单位又有那么多资料要翻译,又要给你织毛衣,你又不是不知道儿子发烧,你怎么不能请假管管?”

“我不是有事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事很多。”

“你有事我就没事了?你每天不是上班就是加班,好不容易休息了,你看看你管过什么家务?一有空就找隔壁老聂下棋,有那闲工夫,你怎么不拖拖地,擦擦桌椅?”

“小声些,小声些,你说这些干嘛?”

母亲的不满更甚,声音不由大了起来,父亲声音压得更低了。

“你有工作,我就没工作了?白天要修理机器,晚上不是开会,就是翻译资料,还要给你和孩子烧饭烧菜,要给你们做衣服,我容易吗?你还怪我?”

母亲声音小了点,但还在又急又快念叨着,父亲在一旁小心陪着不是。

土房的隔音实在不怎么样,两人声音虽小,屋里的杨宕勇却听的清清楚楚。

或许,父母觉得杨宕勇还不懂事,没有太忌讳让儿子听到这些。

听着父母的争执,屋里的杨宕勇先是很尴尬,慢慢又露出了微笑。

印象中,父母从来没有彼此红过脸,在杨宕勇记忆中,父亲永远是好好先生,对外人,对家人,总是一副和蔼面容,永远没有跟人红脸的时候。母亲对家人有性急时候,对几个小孩不满了不是打就是骂,可对外人也是脾气很好。

父母都是五十年代末考入西军电的大学生,自有知识分子的气质,父亲尤甚。

杨宕勇记得母亲曾经骄傲地说起过,父母祖上八辈都是穷苦出身,别人是贫农,自家多少还有份田地,父母祖上却是雇农,一分田也没有,要不是49年后国家重视教育,他们也读不了书。

就算如此,读大学是要缴学费的,为此当时在东川宕渠老家的父亲高考前决定只报考师范与军校,毕竟师范免费,而军校,不光免费还有补贴。

最终父亲当年高考县考了第一,成绩省里也是排名前列,于是父亲如愿考入西军电,至于为什么不报更热门的哈军工?西军电离家比哈军工更近,可以省些路费……

其实路费军校是给报销的,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娃娃如何知道?

上了军校,父亲当年年年都是优秀学员,从入学起门门功课都考五分,毕业时被授予上尉军衔,本来学院要父亲留校任教,结果父亲想到祖国最需要,最艰苦的地方去,于是就来边疆了。

出自江南水乡的母亲虽然也是西军电一员,不过母亲跟父亲学的专业不同,她是学雷达的,西军电分系去渝城成立渝雷院时,母亲被分了过去,毕业时授衔只是中尉,可见母亲虽然也是知识分子,但成绩没父亲好……

自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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