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桃开始担忧,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图图。美桃示意王阿姨不要大声说话,然后她轻轻推开图图病房的门,眼前的一幕让美桃始料未及——穿了浅蓝色病号服的图图正安静地坐在床上,他的后背倚着一个大枕头,面前支着一张小小的桌子,他一只手一动不动地放在桌旁,手背上插着输液的针管,另一只手在认真地玩拼图。一身休闲服的老郑正坐在床边指导,不时鼓励他。图图的嘴里念念有词,认真的表情让美桃动容。

美桃走到图图身边,图图炫耀似地把自己拼的超人拼图拿给美桃看,图图的小脸有些红,说话有点有气无力,然而精神状态却很好,给美桃看完他的杰作,他马上投入地开始拼美国队长。美桃本以为图图见到自己,会先哭闹一场,然而哭的人却是美桃。

老郑看见美桃的泪水,他站起来,示意美桃跟他出来。

美桃抽出纸巾,无声地擦着泪水,老郑无比体谅地看着美桃。

老郑轻轻地对美桃说:“图图现在很敏感,你哭会让他很紧张。”

美桃听了,使劲儿吸吸鼻子,收起纸巾,对老郑说:“谢谢你陪我儿子玩,谁告诉你他的病情的?”

“没人告诉我。”老郑说,“我对每个家长都这么说。”

美桃戒备的心才稍稍放下。

“我从食堂买了八宝粥和一些简单的饭菜,在保温饭盒里。你先将就着吃些,等图图睡着后你回家拿些生活用品,如果图图需要长期住院的话。现在有你陪图图,我走了。”老郑像一个老朋友一样交待美桃,说完就转身离开。

美桃看着老郑谜一样的背影,直到图图在病房里叫她。

美桃捧着保温饭盒吃粥,这是一整天来美桃吃的第一口热饭,暖暖的粥喝下去,美桃只觉得体力和精力都恢复了大半。王阿姨忙前忙后地招呼护士来给图图看针,图图的吊瓶也打完,像一只羸弱的小猫一样恹恹地闹着要睡觉。美桃吩咐王阿姨回家帮美桃取衣服。

“夏装拿两套,秋装一套。化妆包里旅行装的洗漱品、化妆品,都拿过来。”美桃说完,从钱包里拿出二百块钱,“打车去打车回,这样安些。”

王阿姨接过钱,目光竟然像刺杀秦王的荆轲一般,飒飒秋风泠泠易水,壮士扼腕,一去不还。美桃哑然失笑,追着王阿姨出病房,再一次安慰她:图图只是感冒了,过几天就出院。

图图住院才两天,可是对美桃来说,却前路茫茫望不到头,太短暂了,图图的人生才过了短短的四年,他甚至还没有好好地感受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提前忍受这些痛苦?清晨起来和图图道别,图图乖乖地躺着,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舍,美桃仿佛一下子看见了自己的暮年,等自己老了,也是这样的场景,自己和图图的位置要调换一下。美桃想着想着,眼睛里像蒙上了一层大雾,灰蒙蒙地失去了神采。

“妈妈!”图图忽然开口,把走到门口的美桃叫住。

美桃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站住。

“以前是妈妈目送图图,这两天,是图图目送妈妈……我长大了吗?”图图问。

美桃折回来,轻轻地摸摸揉揉图图的头,温柔地看着他。

“长大了。”美桃说。

“那我什么时候出院?我是不是快死了?”图图问。

美桃想过无数次该怎么向图图解释他的病,可是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说死。美桃放下包包,轻轻地偎依在图图的床头。

“怎么会呢,我们都会活很久很久,图图会慢慢长大,妈妈也会慢慢变老……”美桃说。

“我守护妈妈!”图图不等美桃说完,抢下美桃的话,他略显艰难地抬起头,在美桃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口。他的双眼忽然发光,继而对美桃说:“妈妈你放心去上班吧,郑叔叔陪我玩。”

美桃一抬头,老郑带着新的拼图站在病房门口。他身上淡绿色的保洁员制服熨得平平整整,洋溢着生机。

美桃就这样带着图图的吻在水泥森林中穿梭,踏上从不为谁停留的地下铁,来到人人都给她让路的公司,无论命运怎么不公,只要有一个温暖的理由,就可以支撑美桃走下去。想起清洁工老郑在陪伴图图,美桃便觉得安慰。“一个人生活真孤单啊,或许我需要尽快找到一个疼我、爱我的人,一起走剩余的人生路。这谈何容易!”美桃在心里暗暗感慨。

今天是每季度例行的新款设计表决大会,简洁大气的T台,灯光打开了,长长地延伸出来,各部门的领导悉数到场,他们围在T台前就座。为了设计的保密性,普通员工根本无法提前见到这些表决前的作品。美桃和露露坐在第二排,露露有些忐忑,这是她的设计第一次走到公司表决环节,美桃则波澜不惊。

几轮表决以后,露露终于盼来了自己的设计,她看着自己设计的秋装被高挑的模特穿在身上,在公司众多评审的面前走一遭。那个北美模特,是露露千挑万选才找到的,她身高一米七五,身材有一点壮硕,面孔棱角分明,嘴唇性感。露露看着她步伐沉稳地走在T台上,经过自己身边时,她的眼角忽然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完了!”露露轻声感叹,她一下子扑到美桃肩头,不敢看台上的一幕。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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