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得了。”丁堂主厌恶地转身,“说得跟唱戏似的,没的叫人羞耻。——你是立了大功成了大名,这就找我卖乖来了,哼!做好做歹都由着你,面子也要,夹里也要,我都留给你了还不成么?”

慧薇笑道:“那日原是想着同你老人家负荆请罪来的,只是……”

丁堂主并不等她说完,狠狠一拂袖,昂着头扬长而去。慧薇进亦不是,退也不是,莫名的难堪。

风中隐约传来细碎如流水的声音,迎风独立的蓝衣少女眉尖微微一跳,缓缓的转过身来,循声望去。

一个身黑纱的少女从山角处转过来,大灯笼裤脚飘飘转转,两足,手足各自挂着三五个金碧辉煌的镯子,行动间相互撞击发出细碎的声响。脸上涂得极白,双唇殷红而丰润,双眉夸张的斜挑入鬟,乌黑眼圈,桃红眼影,这一黑一红映衬得目中水色似乎随时要滴了出来。

叆叇帮暂时避难的山谷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奇形怪状打扮的少女,如画中浓油墨彩的人物一般,一下子吸引了了所有人的视线,不无好奇的窃窃私语。

慧薇静静地注视着她,脸色迅速苍白下去,仿佛倾刻间抽离了所有的生气。

对面,脂粉重重掩盖下的那张脸忽地一舒,红唇绽放出一朵笑容:“沈姑娘,可找到你了。老爷子叫你去。”

她伸出雪白的手,上面长长的五根指甲,涂着鲜红的寇丹,一下抓住沈慧薇的手腕。

沈慧薇皱了皱眉,夺手说:“这位穿黑衣的姐姐,陌生得很。”

黑衣少女抚抚面颊,格格笑道:“我一直在老爷子身边服侍,是你才回来,不认识我吧。”

沈慧薇释然,微笑:“也对。可是,他……你怎会找到这里?”

少女又一次抓住她:“你躲在哪儿,还能瞒得住老爷子?我们走吧。或者,你要交代一下再走?”

她语音又尖又利,回响在到处人影晃动和视线交织的空谷以内,慧薇脸上红了红,立刻又变得雪白,慢慢地回答:

“不必。”

天色黑下来,两人越过几道山梁,穿过数个山谷,离开叆叇帮安身的那个山谷已经远了。沈慧薇走得跌跌撞撞,那少女皱着眉,在拉了她几把后,忍无可忍的叫了起来:“叆叇年轻一代最强的人,就是你这样的?”

“还说呢!”沈慧薇憋了半天的气,立刻反唇相讥,“姐姐啊,你是习惯了不穿鞋子走路,我可是为了安顿同门子弟熬了两三个通宵啦。我真的走不动了。”

“我习惯……”那少女气呼呼的说了半句,忍住不说。

沈慧薇捂着嘴嘻嘻的笑:“难道不是吗?在那边的人,光脚走路这是第一步呢。”

“唔……”少女眼中闪过些许奇怪的神色,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行了行了,快走吧,别磨蹭了。”

“我不行了。”沈慧薇干脆坐了下来,“姐姐,你也休息一下。反正,那位和气得很,不会怪我们怠慢的。”

“啊?”那个少女意外的叫了一声,忽然闭上了嘴。一言不发地,也找了一块石头坐着。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沈慧薇慢悠悠拉起家常。

黑衣少女不自然地一笑,没答话,那神色里,可就透出了十二分郑重。

沈慧薇却好奇心重到无以复加,喋喋不休地追问:“姐姐这件衣裳,是和从前脆梅姐姐的一模一样。我这次回来,还没见过脆梅姐姐,想来,你顶了她的差了?”

黑衣少女微笑道:“你有两年没回来了,这变得可多了。”

沈慧薇悠悠地叹口气,“是呀。人不识,事已非,连规矩也变了。”

“嗯?”

“那位老爷子,一向都是自私,阴狠,毒辣,酷苛,轻诺寡信,无耻寡恩。”沈慧薇冷冷数落着,她口中的那个“老爷子”,仿佛是她仇人似的,形容到万分刻薄,“比方说,他有什么差遣,从来都是一对一偷偷摸摸的进行,不会让他手下的人在任何有人的地方公开露相。”

黑暗中只见沈慧薇一双眼睛闪闪生辉,语气也是冷若寒冰生光:“而他手下的人,也是个个得他真传。心里歹毒,口里尖快,两面三刀,各保各的前程便罢了。你看见了我,应该恨不得咬牙切齿无时不刻想要吃了我,哪里会和颜悦色的叫‘沈姑娘’?”

黑衣少女闻之色变,勉强笑说:“我和别人都不一样。难道你也是那样?”

沈慧薇一丝笑意也无:“差不多。一处出来的人,我当然不例外,我就是那心狠手辣的,尤其是对明目张胆来骗我的,更不会容情。”

黑衣少女大惊,不及站起,白光一绕,一痕秋水似的剑已架在她颈项之上。

“你们打探到够多,只可惜,不够详细。”沈慧薇冷冷地问,“原是想叫我去哪儿呢?请啊,请啊!”

那少女毕竟年轻,冷飕飕的一把剑架在颈中,身簌簌发抖,道:“我……我……”

只说了这一个字,空气里陡然划出一丝冷锐,沈慧薇想也不想,反手急削,叮叮几声,数枚暗器斜刺里飞出。沈慧薇忽然伸手搂住那少女的腰,凌空而起,从危崖嶙峋上一掠而过。

在她刚才停留的地方,一溜蓝火嗖的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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