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怡瑾静静看着母子相会的悲喜,研究着那支兵马,人数不多,个个盔明甲亮,精神抖擞,旗帜幡卷,赫然是“皇甫”的字样。

文恺之慢条斯理的下了马。吴怡瑾道:“是你请来的兵马?”

文恺之道:“你单身一人行动,我不能放心。况且民不与官斗,你纵然一时战胜了徐夫人,终究无法立足。所以去找皇甫总督谈了谈。带人马过来的途中,又遇上了宗世兄。”

他表面若无其事,缓缓道来,其实满心欢喜,以为这番奇兵定能博她青眼。谁知怡瑾只淡淡点了点头。他满腔热望不觉冷了下来,讷讷地问:“世妹,莫非我做错了?”

“不,多谢你。”文恺之才松了口气,却又听她道,“可是你私自出了太平庄的秘道,引来敌人,雪儿几乎遭到危险。”

文恺之一窒,笑容立刻尴尬起来。一个朗朗的笑声自人丛中传出,道:“姐姐不要错怪文大哥了,秘道也很可能是我和绫儿偷偷跑出去,才泄密的!所以,文大哥及时离开,那是好事呢!”

吴怡瑾转目注视,见方珂兰和许绫颜合乘一骑。方珂兰早非古林中哭得涕泪滂沱的那个女孩儿了,笑生双靥,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快。而她身边,也不见了她那个“妹妹”的踪影。

方珂兰在她清澄如水的目光注视下有点心慌,掩饰似的赶紧解释道:“我们带着雪儿出了那个林子,没多久就碰到文大哥他们,就一起跟过来了。”

便在这时,人丛中忽然爆出一声极其压抑,宛如生铁相击般生涩的呼声:“啊!”

这声音对吴怡瑾而言熟悉非常,随即见到了雪儿那张揉杂了震惊、狂喜、悲恸与疑惑的脸。她身体笔直地从人群中一步步走了出来,不住微微地发着颤抖,双手握着拳,不时松开,又紧紧握成拳。

“雪儿?”

然而雪儿少见的不理她,目光烈烈如火,只是死死盯住前方。

沈慧薇在这瞬息之间也是神情失常,怔怔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孩,一袭黑衣,飞扬的白发,衬着那样熟悉的眉眼,但是她脸上那种复杂莫测的表情,却又是如此陌生!

——是雪儿吗?是她为之牵念、担忧、懊悔了无数遍的雪儿吗?!……不,雪儿只是个有人性的狼孩,她不会说话,不会很确切的传递心意,而眼前这个美丽的黑衣女孩,分明有着自己完整的思想感情。

雪儿不再往前走了,她定定地站在那里,仿佛窒息一般地张大了嘴,大口呼吸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她望着她,脑海里别无意识,只是疯狂地想:那是沈姐姐!那是沈姐姐!为什么沈姐姐看着她,却不理她?为什么她不象从前那样笑嘻嘻的过来抱着雪儿、哄着雪儿?难道——沈姐姐不要雪儿了?

那样傻气,而充满了纯粹的表情流露在脸上,慧薇登时无所疑惑:“雪儿!”

她快步地奔向那个孩子,张开双臂。然而,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雪儿身体的时候,女孩子有了异常的反映,几乎是恶狠狠地推开了沈慧薇,向后跳开,眼睛里渴盼的光也迅速冷凝、愤恨起来!

不,不要沈姐姐!——想想看,她把她无缘无故的丢在那个野外的地方,害得自己吃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重新受了多少侮辱,那噩梦般的一切,都是因沈姐姐中途弃她而去的结果!

沈慧薇在她的眼儿里读懂了一切,心头猛地一颤,忽然不顾一切地把她抱住,

“对不起,雪儿,对不起……”

她反反复复地说着,任凭雪儿激烈地反抗,尖叫,拳打脚踢,只是紧紧地抱着。雪儿的动作逐渐缓和下来,挣扎的幅度也减小了,最终脑袋一低,趴在慧薇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呜咽之声不似她这般大年龄的孩子,却如同受伤的小兽,她“再生为人”以后多少次都不敢再发出这样野兽一般的哭号,但是有沈姐姐,她知道无论自己是什么人,兽也罢,人也罢,沈姐姐都会一模一样的爱护她。

沈慧薇的眼泪也终于落了下来,恍惚间她和雪儿从大漠荒山相遇,一路相伴的情形翻上心来,恍若隔世。“谢天谢地。”她道,“雪儿,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我以为这一生都没有办法弥补自己犯下的这个弥天大错!”

一抬头,接触到怡瑾洞察恍然的眼神。

“原来,雪儿口口声声叫的姐姐就是你。”

沈慧薇奇道:“雪儿会说话?”

吴怡瑾道:“她说她叫崔艺雪,有一个姐姐,管她叫雪儿。”

“崔艺雪……”集市上摸葫芦挑的名,……雪儿竟然一直记到现在吗?

“可是,你又怎样见到雪儿?”

吴怡瑾伸手轻拍雪儿的背,道:“师父把她从地宫里救上来的。刚救出来时,雪儿吃了很多苦,已经不象了。若不是你让给我的朱睛冰蟾,未必能活得下来。”

沈慧薇一怔:“你盗朱晴冰蟾,是为了雪儿?”

吴怡瑾黯然摇头:“是为了师父……但师父让给雪儿了。”

她简短地说起经过,通过雪儿,这两个原本一见如故的女孩儿,仿佛更加有了默契相通的心意。吴怡瑾说到雪儿在坟地里发现她,居然会冲出去为自己找救兵,沈慧薇不觉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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