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晴空,连云岭山色空蒙清奇。/本/小/说/网皓月以下,楼阁其间,仿佛有层层流云轻雾缭绕穿梭,灯明明如星舞,人绰绰如隔屏,明透玲珑,恍若琼宫玉宇,不是人间清境。

静夜无风,空气里透着一丝暑热,深蓝色天幕低垂贴近峰峦,月横镜湖,微波不闪。

毫无征兆的,一股带着凉意的风推云西来,霎那间浓云如聚,天边白光隐约,夏日雷雨突然来临了,随着一记霹雳巨响,千壑齐应,倾盆大雨与疾风狂雷转眼咆哮毕至。万树摇动,天外仙境变得扑朔迷离的幽暗疾急,难辨树动人移。

清云园各处岔道的值勤弟子,正双手蒙眼,以抵挡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不防一条淡若轻烟的影子迅速投入雨帘,钻进幽暗的树影,恍似一片树叶,轻得没有半点份量,人不知鬼不觉的随风摇曳飘行,消失在一所院落高墙以内。

孤院冷落,点烛俱无,悄然伫立。

一道闪电划破如墨般夜色,照出三个大字:“冰衍院”。

曾几何时,冰衍院,是江湖中人敬羡向往之所,嚣尘清客沈慧薇,多少人肝脑涂地而求一见。曾几何时,冰衍院,是万众信仰与寄托,她不是国母,却有着王妃的容颜与气度,她预先得到了国民的拥戴与承认。

往事如烟,休恋逝水。

而今的冰衍院,孤零零,冷清清,筑起的高墙,是囚室的禁锢。多少曾经向往,曾经追求的脚步,永远停留在了禁锢线以外。

急雨敲窗,沈慧薇倏然惊醒,或,她从未真正入睡。

风雨交加而外,有一点真真切切的响动。

是那个孩子的房里传出来的。

冰雪神剑的女儿文锦云在与权相许瑞龙争斗之中大获胜,但是,当她抱着奄奄一息的少年回来求救的时候,身为帮主的谢红菁怎么都不肯对仇人之子施以援救。直到锦云答应以此身不离清云为报,谢红菁才勉强同意收留救治。

可是仇人之子,哪有受到更好待遇的资格?

于是想起她这个罪人,把孩子往冰衍院一放,准许收为徒弟,可是同时也以小囚犯的待遇来给他了。

砰地一声,好似撞翻了什么,接下来久久一片寂然。

沈慧薇起身,手腕一动,腕上所系随时报出她行踪的铃铛也随之叮当作响。她怔了一怔,轻微的叹了口气,右手捏住那只不断晃动的铃铛,开门走了出去。

树荫掩藏之下,有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个孩子一灯微透的房间,眼色里流露出浓冽的仇恨。看到沈慧薇出现,向树影下缩了缩,藏得更深。

沈慧薇敲了敲那孩子的房门,没有回应。门虚掩着,她推门走进。

那少年只着内衣单衫,昏卧在地面上。

沈慧薇抱起孩子,急速点过他身上三十六处大穴。过了一会,孩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他的师父,少年许雁志绝美的面庞绽出静静的一丝笑意。

从进冰衍院以来,他现她除了授艺,总是一言不。他和她面面相对,也习惯了沉默,师徒之间,从无对话。

沈慧薇沉默地看着他,终于也展颜微微一笑。

三年来,她未露笑颜,如今的嘴角,都不知笑为何物了。

“想要什么?”她问。

许雁志嘴唇动了动:“水……”

沈慧薇看了一下,房中无水。

回房取了水来,一口口喂少年喝下。手上铃铛随着她动作,一声声清脆的传出,即使在风雨声中也是那样分明。

“沈慧薇!你敢擅自行动!”

一声斥骂,沈慧薇站起来,孩子的身子一颤。

又来了,早就看惯了两个婆子对师父的恶言厉色,稍有不满,非打即骂,他无时不刻的心痛。

“沈慧薇!”奔来的是其中一个。那婆子犹自睡意朦胧的神志,飞快的苏醒,一股气焰有了作余地,“你想干嘛,想逃走是不是!嘿,早知道你存意不良!”

“婆婆,”许雁志着急分辩,“是我病了,想喝水,师父找水给我喝。”

那婆子情绪越高昂,上蹿下跳地嚷道:“好哇!看病,照顾病人呢。沈慧薇,你又在故意示好,收买人心了!”

“怎能这样说?”许雁志苍白的脸色忽而涨得通红。人人皆知是被抛弃的小囚徒,无人对之假以辞色,不论遭受何种态度,他总是毫无抗拒的接受。但眼见那婆子恶意诋毁,忽然间怒火自心底里冒起:“你胡说八道!我……师父便是不管不顾于我,我也应该孝顺于她!”

沈慧薇微微一震,瞥了他一眼。

那婆子暴跳如雷:“私自行动,就是不该!沈慧薇,你自己犯的什么罪,不准多言,多行,自己不知道的吗?还是要我来代你教这个不懂事的臭小子!”

慧薇慢慢开了口,“弟子知错。”

“回去!快回去!”那婆子张开大手拚命推搡。

“不许这样待师父!”许雁志突然作起来,羸弱的身躯揉身扑上,用力掰着那婆子的手,“你……是恶人!”

“别……”沈慧薇下意识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体弱的少年被婆子重重摔上了床边的桌子,额头碰在桌子角上,鲜血横流,立时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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