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不知道姑姑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一个人划着竹排从河对岸过来。
然后,她到底没有抵得过河神的召唤,将自己年青的生命定格在那个黄昏后。
竹排七零八落的河面上,姑姑不见了人影。
我扯了嗓子想喊,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喊也喊不出来。
然后,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张建军,他站在河对岸的堤岸边,一动也不动。眼见着姑姑在河里挣扎,他也无动于衷。
在我姑姑彻底没入水中的时候,他才慢腾腾地挪动了脚步,往河中淌了过去。
但也只是淌了几步,就又折了回去。
那之后,岸边又来了好几个人,我看到张建军似乎在向他们求救。
几个人立刻下了水,但那个时候为时已晚,姑姑在水下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那个时候的我,年纪小,不太懂得生离死别。
我回到家里,奶奶问我去哪里啦。
我说:“奶奶,河神将姑姑收走了。她还会不会回来?”
我奶奶认为我在说胡话,不搭理我,忙自己的活去了。
天泛黑的时候,奶奶终于知道了噩耗,那天晚上,天乌漆麻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村子里会水的都加入了打捞的行列,奶奶坐在堤岸边号啕大哭。
第三天了,姑姑才在下游被打捞上来,除了那条花裙子,我不敢相信躺在那边肿胀得跟个什么似的人是我姑姑。
奶奶反应过来之后,问我为什么知道河神将姑姑给收走了。
那时的我,完懵了,我只知道一向疼我爱我的姑姑不见了,成天哭着管奶奶要姑姑。
大人之间的事情我不懂,我大了一些之后,听奶奶讲起姑姑。
那一次姑姑为什么会一个人摇着竹排在河面上,张建军的解释是说,那天的夕阳特别地美,两个学美术的老师,艺术家的细胞上了头。
姑姑为了留下最美的风景,让张建军在河边描笔,自己作为画中人,摇了竹排在河面上飘荡。
谁知道姑姑命里与水相克,那天竹排上绑的绳子偏偏在那个时候散开了。
张建军想救来着,但他也是一个旱鸭子。下了水之后发现又不行,只得叫人来,但为时已晚。
姑姑走了的那个夏天,我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那之后我也从一个骄傲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灰姑娘。
张建军再来家里的时候,他那一张脸我瞅起来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和。
我不再跟他说一句话,对他含有深深的敌意。
我一直在心里有个疑问,那天,姑姑困在水里的时候,张建军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下水去救她,即使他不会水,他为什么会在河边徘徊那么久,不第一时间去叫人?
我对奶奶提出过疑问,我问奶奶,姑姑的死跟张建军有没有关系。
奶奶叫我别瞎说,是姑姑命浅,怪不得别人。
那个夏天之后,姑姑不在了,张建军也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据说他是因为深爱着姑姑,接受不了姑姑的离开,自己一个人云游四方去了。
他从学校辞了职,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那之后,我一直与奶奶生活在一起。
我那个另组了家庭的爹,虽然他活得特别窝囊,但他还是背着他媳妇接济我和奶奶。
好歹我也上了学,后来考上了美院。
上大学的第一年,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个半吊子画家叫张白,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就是当年的张建军。
直到我看见了他那一幅《竹排上的姑娘》,终于明白了这个叫张白的人其实就是消失了多年的张建军。
认识白雨菲是在我大学毕业的第一年,那个时候我在一个校外培训机构上班。
我之所以在那个培训机构上班,是因为我看到了培训机构门口的海报,海报上面有张白的画像,并且说他每周六都会在机构客座讲课。
每周一三五的培训机构上课,白雨菲就是我班上的一个学生。
我与张白多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周六他的课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变化不大。
那天我坐在最后一排,课上我也很活跃,举手问了他很多问题。
时间是最好的雕刻师,它将我幼时的模样在张白的世界里雕刻得一丁点记忆都没有。
一节课完了之后,我还在想,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当年那个笑着给我糖吃的男人吗?
白雨菲年纪跟我相仿,好多人都说,我和她长得特别像,像一对亲姐妹似的。
她对画画特别痴迷,在班上的学生之中是最有天赋的一个。
我对她就特别关注了一些,慢慢的,我发现我们特别聊得来。
看起来特别正常的一个姑娘,没想到她却有幻想症,一个特别忧郁的小姑娘。
我除了在培训机构教学之外,业余时间收藏各种帽子,再后来在帽子上画花,然后用针一针一针地绣下来。
我在某宝开了一个手工帽子小店铺,给喜欢的客户定制手工绣花,生意还不错。
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我爸对于我的接济也是青黄不接,就是这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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