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四年秋。

江南鸢州,桐县钱江酒楼掌柜风凄凄与管事风潇潇前来之后——

“谷主,淮北新盐帮愿意加入凌风谷了,想请谷主前去交接诸事。”君念卿第一时间收到了钱江酒楼传来消息便上报,脸色微微一变,“不过……金海是个色鬼,属下担心……”

许闹捻着一缕青丝,正撕扯开叉的几根发尖,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声音轻柔淡然:“他的私事我不管,只要你情我愿就无妨。但若想借着凌风谷的名头狐假虎威,就看我答应不答应了!你去交代冷千秋,三日内务必熟悉盐帮所有的利益结盟与内部矛盾,准备随时接手盐帮,替了金海。”

君念卿不由感慨,他的小夜灯长大了,变成了说最温柔的语言也能谋划最决断的事情,不动声色要人性命的女子。

此刻,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有欣慰也有辛酸,更多的还是心疼和伤感——他的小夜灯原本只想做个游侠仗剑天涯,可惜世事难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们都被迫成为自己最反感的样子,过着自己最讨厌的日子。

每次朔日和望日,他都极度恐慌夜灯会发现自己这个秘密,只能默默的离夜灯远些。

他带着万千感叹离开,脚步沉重而迟缓,身形僵硬而决绝。

许闹怔怔地看着远去的背影,蓦然泪落两行,自问道:“君鹤,秦枫说母蛊当年就给你了,你的毒应该是解了,为什么还不肯与我相认?若说你厌弃我又何苦一路追随,呵护备至?你究竟有何苦衷不能说?”

冥夜同样叹气:“昼白还去追着贺震阳问,还是没用。”

许闹明白,君鹤不让说,贺江东再多嘴也不会说,为了能够让君鹤安心待在身侧,她故作并未看穿的模样,一直隐瞒至今,她是戏精,向来都很会演戏。

霜降突发奇想地看着许闹:“要不直接把他抓来问问呗?”

白露极其无语地翻个白眼:“梅少的功夫可是天下第一,谁能打得过他?打都打不过怎么抓!他明显有意隐瞒,换谷主亲自拿下,肯定更言不由衷,还会越推越远,见都见不到!”

冥夜蹙眉道:“你俩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惊蛰,那丫头嘴太快,只会打草惊蛇。”

许闹却蓦然笑了,单手撑着脑袋饮酒,醉眼迷离:“我们来假设一下——若是因为凌风谷,他不愿用梅君鹤这个身份,因为君鹤一直遭受武林高手追杀,他不想连累凌风谷,尽管棹隐烟波对付那些小人轻而易举,可暗箭难防,他还是会担心。不过,我更怀疑,是他的毒并没有解,功力受限,所以才没有守护我的信心,也不敢让我发现,怕我伤心!”

这番话仿佛为白露打开了完整的思路,顺着话就说:“梅公子的火蛊未解,谷主有心悸症,以前梅公子毒发的厉害之时谷主心悸症就会发作,谷主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贺震阳也说谷主第十次心症发作就会立刻身亡,连他都救不回来!”

“哐当”一声,酒樽掉落,酒水撒了一地。

许闹的右手微微颤抖,声音也渐渐发了颤:“也就是说,他其实最怕的不是我们被人暗算,最怕的是他毒发被我发现,他不想我陪着他死!母蛊没用,对他没用,他就当有用,一直在跟我演戏,一直在骗我,只是不想我为他牵动情绪,不想我的心悸症总是发作,伤了心脉,损了根本。”

白露说漏嘴,瞬间惊呆了,谷主的身子除了她知道,贺震阳应该更清楚,这才是真相!这下完了,她这样瞒着谷主会不会受处罚啊?

冥夜故作恍然大悟,冷冷的凝视着白露,恨不能剐下一层皮,没用的东西,就这么露馅儿了:“谷主的身子究竟什么情况,自己说,还是……”

许闹看到冥夜眼中的埋怨,很明显是在责备,知道是担心自己,但仍旧很生气,打断了她的话:“冥夜,不必问了。白露知情不报,去寒月阁领罚,二十戒鞭。”

白露打了个冷战,本想求情,看到谷主横眉冷目,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太平元年谷主被贺震阳气的吐血,贺震阳秘密为谷主诊脉时,所有人都昏迷不醒,唯有她这个学医多年的人有着一些神智……

梅公子警觉性极高,当即就发现了她还醒着,前些日子她着实憋的难受,想告诉谷主,结果被梅公子拦下来——倘若想要夜灯好好活着,就不要说我的蛊毒未解,否则,你应该清楚夜灯的脾性,以她心悸症发作的几率,到底还能活多久?阿青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会更好的帮助夜灯。

白露也是最近才懂,谷雨为何会跟随贺江东“背叛”凌风谷,这样两面为难,内心煎熬,真的太辛苦,谷雨坚持了六年才做出选择已不易。她才瞒了四年就露馅儿,太难了!跪在寒月阁的受刑台上,柔柔弱弱的眼中毅然决然是宁死不屈,自始至终只说:“属下领罚。”

她不知是已经痛得意识淡薄还是别的什么,脑海中然是四年前那个月圆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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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元年春,谷主的心症发作,她尽了力也没能稳住谷主的脉象,不得已去求了同在燕州城的梅公子——

一番争吵过后,谷主被贺江东的话气得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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