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百姓开始争论,便提高声音,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安慰着所有人:“你们放心吧,凌风谷谷主许闹为他们找了三十六位道行高深的道长,连续做法七七四十九天超度亡魂,他们不会做孤魂野鬼遭罪的。”

沈戎此刻更是感念许闹大义,自古以来,许闹是第一个女郡王,他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封赏女子为郡王,现下看来,这郡王的身份倒是比不上她的功绩了,不过目前不能再奖赏赐封了,她以后的爵位,交给他的子女后人便是。

他随着叶廉赫一起抚慰着这群普通百姓:“这样吧,等来年清明,朕组织大家提前赶在寒食节前去祭奠,然后命人一路护送,你们看怎么样?”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突然跪下来,郑重地给他磕头,身边一个小小的女娃娃跟着他同样跪着磕了头:“草民谢陛下隆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朕”字,表明了身份,百姓们这才知道面前站着的一身素白之人就是当今圣上,立刻跪下不停地叩首,口中声声念叨着,陛下隆恩、圣上万岁之类的话术。

沈戎此时心里难受极了,他的子民啊,如此爱戴自己,怕是旁的君王没有的福分了。他在着手政事的那天起,便立志做一个明君,要为老百姓谋福祉,为江山社稷劳心劳力,才不负他的身份,如今得见知恩图报的子民,心中愈发觉得值得了!

但沈戎却没有等他们把自己的脑门磕个包就命侍卫们将他们扶起来,随后高声吩咐道:“传朕口谕,五百里加急,各州郡县、乡镇村,为避免百姓冻伤冻病,不得前往燕州祭拜英灵,待来年二月二龙抬头,朕亲自带队,赶在清明节前夕,一并去燕州哀悼亡魂!另有旨,厚待亡者家属,若有肆意谩骂、寻衅滋事者,抬去衙门,口角轻则十杖,动粗重则牢狱三年;若因口舌纷争或动手出了人命,便以命抵命;若是读书人,褫夺功名,终生不得科考;若是为官富家子弟,贬官一阶,并充军饷一万两白银,顺便让他们好好学学即将告老还乡的司马太尉!但若是亡者家属恃宠而骄,轻则二十廷杖,重则六年牢狱,更甚者有人命在身,无一例外以命换命。”

侍卫长领了命去找源德公公拟旨,前半段是口谕,后半段他可听出来了的,是圣旨!

小少年再次叩谢,字正腔圆:“多谢陛下厚爱,草民定不会恃宠而骄!”

沈戎这次亲自上前将小少年扶了起来,摸着他的脑袋,对这个少年很好奇,也很喜爱,有意将他收去国子监当太子的伴读,以后直接入翰林院,倘若这孩子愿意的话:“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少年有些惶恐不安,无所适从地搓了搓手,尽可能地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几番咽口水深呼吸,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圣上不痛快,而后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圣上分明如此和善,遂淡定地回答道:“回陛下,草民叫顾勇。”

沈戎站直了身子,方才少年的表情几度变换,犹如蜀州的脸谱,不觉好笑,又见少年不过转眼就恢复平静,喜爱之情更甚,直问道:“果然人如其名,是个很勇敢的小伙子,愿意跟着凉王吗?”

顾勇摇摇头,稍稍思量,眸清神正,道:“草民想跟着世子,因为凉王年纪大了,上战场的机会不多了,草民想跟着世子。”

沈戎乐了,还是第一次听见老百姓对叶廉赫的评价呢,果然有趣,指着顾勇对叶廉赫说笑道:“你看,你被人嫌弃的呀!”

叶廉赫浑不在意,望着那少年,看得出是一个好苗子,便点头替儿子答应了,直说:“好,你跟我回凉王府,我带你去世子的凝露洲,从此你跟着世子。”

沈戎陡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少年在奔丧的队伍里,应该是去找自己父亲的,那么把人领走,总得跟人家母亲知会一声吧?遂开口问:“你母亲同意你参军吗?”

顾勇小小的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提到小妹突然有些担心和害怕,如果凉王不同意,他就不去苍甲军了,等妹妹嫁人了再去,不过就是六年的时间而已,他等得起!仿佛下了决心,直视叶廉赫说道:“我娘很早就没了,爹战死沙场了,现在就剩我自己带着妹妹生活在一起了。妹妹今年才八岁,吃的不多,别把她留下!”

沈戎心里也变得柔软几分,见众人都围在这里,再次劝慰,然后吩咐侍卫将百姓散开:“大家都先回去,等明年随朕一同去燕州,快回去,已经入了三九,太冷了,我们要替他们好好活着!”

一行人都散去了,他们都不愿自家的男儿再参军了,哪怕当个农夫,也好过死在边疆,但有的人却佩服顾勇的勇气和胆量。

顾勇跟着叶廉赫回凉王府去,牵着扎着包包头的妹妹,紧跟在叶廉赫身后,他们不能跟在圣上和太子跟前的,他们只是平民,不是官袍加身的朝臣,那毕竟是九五之尊,不是什么人都能尾随的。

目之所及,满是萧条,一片雪白,哀嚎不绝于耳……

“威远,朕第一次,讨厌战场,也讨厌过年……”沈戎心中万分悲痛,之前漠北之战、句注塞之战都没有这样深的感慨,或许是因为死的人只有一两万,或许是因为都是开春万物复苏的季节,心情也不一样。

叶廉赫没有回话,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啊!一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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