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一点不嫌弃,罢了,这第二关算是过了,起来吧,老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赤尘傲娇的眼神示意,盛姝立即笑意盈盈的坐了过去。

他转而从袖口拿出一个碧绿小瓷瓶来递给盛姝,语气带了几分慵懒,声线也似乎更是柔细了些。

“这是眠蛊蜜,喝下便可延长蛊虫的休眠期一年,保我那徒孙不受蛊虫所侵。”

盛姝欢喜的接过,“多谢师傅,师傅当真是天底下最人美心善之人了!”

赤尘半耷着眼睑慵懒地瞥了眼盛姝,“嗯……下去吧,今日就不必再来叨扰了。”

盛姝低头恭敬地应声,便退了下去。

赤尘与常人的作息有异,白日不是在休憩,便是在房中研制草药,每日过午便不食。

夜间却常衣袂飘飘的立于墙头或瓦上。

云若被他吓到过好几次,也是敢怒不敢言。

他偶尔还喜对月独酌,或是抚琴一曲。

瑶琴曲调多是悲沧凄婉,正是入眠之际,总是听得人无端悲从心来,难以入睡。

唯盛姝听来,却有宁神敛思催眠之意。

瑶琴之弦,撩拨而来一种微涩喑殇的空泛,似林间舒缓而过的幽涧,让人不经意间神思飘忽到荼蘼。

孕妇人多起夜辗转难眠,瑶琴倒是极好助眠。

不过这街坊邻居自然都忍不了要来寻麻烦,赤尘也不作任何辩驳,只管抱琴回房中。

云若和林佑只得无奈应付,是各种赔礼道歉。

可赤尘过后依旧我行我素,意外的是竟无一人再出来过问了。

三人心知肚明,毒医仙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盛姝也不闲着,除了寻常端茶倒水的简单侍奉,便一直追着他学习一些医药理。

赤尘也不多说,只丢下一本《芸草集》,上面大大小小记录着各种药草的形态和属性。

这人看似冷淡不在意,却常在盛姝专心看书之际,提点一番药理的常识及大致运用,对于她的疑惑也是知无不言,有问必答。

日子一天天过得倒也充实平静。

只是随着月份渐渐大了些,盛姝妊娠反应也越来越厉害了,以致于几乎无法正常进食入眠。

一日里有半数时辰不是呕就是在反胃的边缘,昏昏沉沉,整个人都似持续游离在眩晕下沉的摇晃中。

云若干脆留在家中守着她,试遍了各种缓解之法,好似都对盛姝无用,几乎都是服下不到转个背就呕了出来。

盛姝也不是没有求过赤尘缓解一二,可他却只置气般的丢下一句话,“自己选的路,便好好受着。”

不仅视若无睹,甚至干脆在这段时日离家而去,眼不见为静。

一日两日或还能咬牙挺过去,可连续近两月有余,这种源源不断无休止的难受状态还在继续,快要将她逼疯。

盛姝开始每日都哭,边呕边哭,一哭往往是半个时辰都停不下来,无论云若如何安抚,她都不作答,只是默默流泪抽泣。

直到有一日,盛姝忍无可忍,抱着云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煞白,双眼红肿,才终是开口一通发泄。

“云若,我好痛苦,我后悔了,或许我当初真该听师傅的,不该留下孩子,他给我的痛还不够吗?为何还要让这样的痛继续下去……云若……我难受得快要死了……”

云若心疼的用手轻抚着她的眼睑,扶着她靠在躺椅上。

“姝姝,别说了,快休息下,再忍忍,等月份再大些就好了,这种症状都会消失的,别再想他了,孩子现在是我们的,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吗?”

盛姝水眸朦胧,脆弱得同一面水中娇花,已是经不起任何一丝风雨的侵袭,再多一点点的痛苦似都能让她破碎。

赤尘不知从何处而来,翩然落在盛姝身前,一身红衣妖然,媚骨天成。

“如今可是尝到苦楚了?为师早都跟你说过,既打算放手离开,就不该留有余地,有这孩子的存在,你的痛苦便只是个开始。”

盛姝轻咬下唇,垂眸看向小腹,眼角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云若立即拦在赤尘身前,怒目瞪着他。

“你说够了没有?现在姝姝都七个多月了,你还想让她如何?日日后悔难过?她好歹是你的徒儿,你不帮便算,也不必特意过来再继续说这些!”

赤尘眸色微漾,缓缓开口,“若真为她好,便让开,你多拦着一刻,她的痛苦便更多一刻。”

云若虽面上绷着,脚下却忙让了开。

这个死傲娇的半丑男人,对着姝姝心倒是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