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安定了下来,贾政军的部属,那些个有头有脸的,比如文聘、萧白狼、归九、周仓、法正、阎圃之流,便又逐个议功授官,当然朝廷都成了傀儡朝廷,这便不过是个相当于荣誉称号的虚衔而已。

授官方一完毕,文聘等人便即拜倒一片,齐声叫道:“请陛下下诏,命车骑将军就府!”

小皇帝不由得大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头一时甚至飘起了利用对方矛盾挑内斗的念头,连忙询问道:“你等不是车骑将军的部属么?怎地,车骑将军是怎么了?”

和文聘并排拜在前头的法正抬起头来,心里头实在是有些好笑,但脸上却是涕泪连连的模样,大声回道:“禀告陛下:车骑将军贾政自此前兴兵以来,为朝廷讨逆贼,摧米贼,重光大汉之根源,更夙夜兴师往长安勤王,终于连破贼兵,得以迎陛下南来,抚八百里汉川之地,上溯高祖建我炎汉之德……”

小皇帝听得有些没头没脑,这连篇话下来,听着是给贾政歌功颂德,却又和他所问的有什么干系?

“车骑将军盛德,朕深铭于心,当有厚报。然则,你等所求何事?”

法正再拜,说道:“陛下亦知,贾车骑诚然是国家之希望、朝廷之柱石,然而他以国事艰难为故,至今惟愿委身于昔日郡守之衙署之中,不肯就新营造的车骑将军府,这,这可真叫下臣等为难啊!”

小皇帝一时竟也有些动容,说道:“贾车骑果真忧心国事至此?”

“正是。”接话的是文聘,这黑脸武将沉声道:“车骑将军当初才一平定汉中,便又有西北匪类来扰,便又接连出兵击退,正是该当回师汉中的时候,接到尚书……现司空大人的书信,得知陛下受贼臣所欺,便又复连忙发兵北上,未曾有丝毫停留……贾大人为国之心,正所谓天日可鉴!”

小皇帝点了点头,脸上却又有些似笑非笑起来:“不过,既然贾车骑有心忧劳国事,便从其志,众卿以为不可么?”

殿内侍立的一干大臣这一时竟纷纷望来,让这小皇帝一时心头有些慌张,又有些怒意。

这叫直视天颜,若在以往,可是大不敬的罪过!然而,眼下的形势……

小皇帝嘴唇轻微抖动间,法正再度接话,说道:“陛下既看重车骑将军,又予车骑将军开府之权,若仍在郡守旧府,虽能慰藉贾车骑忠国之心,却终究是不合开府议事的。兼且,柱石重臣枉居陋室,只恐也会寒了有心辅佐王室的天下士子的心……请陛下下诏!”

法正话音刚落,小皇帝还在斟酌言语,便听群臣接着大声喊道:“请陛下下诏!”

小皇帝感到有些唇干舌燥,手腕都有些软了,咬了咬牙,说道:“这样,那朕允了便是!”

……

这桩事了结了下来,小皇帝心头不免有些郁郁,不过也总算有得闲暇去洗漱、用早膳。

颠沛流离多时,到了这殷实富足的汉中,小皇帝倒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早年间董卓尚未入洛阳祸乱的生活一般,即便用度不如当初讲究,可比起此前的寒酸,那又不知道好了多少。

就在小皇帝的心情开始转好,不再如同此前一般烦闷的时候,便见到早间请求下诏的那一帮贾政部属再度联袂前来。

小皇帝心头顿时又再度烦闷起来,又隐然存了一丝担心。

“尔等此来又为何事?”

这回来的多是文臣,那几个将领倒没再接着凑趣。

法正当先一步向前,拜了下去。“陛下,贾车骑不肯就府,希望陛下再下诏规劝之!”

“什么?”

小皇帝脸都有些黑了起来。贾政和他的部属这是演的哪一出戏?

“陛下,贾车骑一心为国,坚执不肯就府,臣等奉诏规劝,始终不听!”

小皇帝胸膛一时急剧地起伏着,心头满是怒气。

演戏演到这个份上,那可……那可甚至是有些挑战他的尊严了!

然而,他的怒意终究没有发作出来,反倒是大脑逐渐冷静了下来,琢磨着贾政的用意。

“贾政此人,似乎此前不过是贾府的一个平凡庶子……”到这时,小皇帝不禁又再度想起了贾政的来历。

“这厮骤然发迹,至今不过半年光景,竟然打下一方基业,连战连胜,甚至成了新的一个掌控朕的权臣……”想到这里,小皇帝不禁叹了口气,庶子的起点,也不知道是比他这个傀儡皇帝高还是低?莫非汉室真个气运已尽,连一介庶子都能有这样的气运,怎么自己就没有挣脱贼臣掌控的运气?

“朕虽然一时不能推知这厮的真实用意,但绝对不能发作!说不定这贼臣就想看到朕发作……罢了,他想唱什么戏,朕便陪下去看看!”

小皇帝再三斟酌,打定了主意,此前的满腔怒火竟也仿似是消融了一般,竟改了和颜悦色,说道:“贾车骑精忠体国,只是这一来便又考虑不周了。众卿说的是,朕这便再下诏一道,催促他速速就府!”

小皇帝的身段如此柔软,倒也有些出乎众臣的意料,不过这样自是最好。

新的诏令自有文士拟好,法正拿在手里看了看,便即呈给小皇帝,小皇帝仍是一脸笑嘻嘻地接过,大略看了一眼,便点头,命人用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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