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穷人家的衣服多以灰色为主,越是颜色鲜艳的布匹,越是昂贵。

店家捧出来的那些成衣,有玄色有草绿有墨蓝,且都镶绣有金丝卷边,一看就是高档货。

卜瑶都没敢伸手摸,直摇头,嘴里念叨:“不合适……”

说着话就要拉沈春行离开。

妇人从柜台后走出,将二人拦下,慎重问:“姑娘觉得哪里不合适?若是因尺寸,我这儿还可以定做。”

“哪都不合适!”

卜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身上再没了拔刀砍人时的豪气。

归根究底,她先前只是个寻常的村妇,即便被世俗裹挟至此,在未能彻底舍弃良心前,都会活得拮据。

妇人疑惑地看了看卜琬,终于看出点什么,沉声劝说:“城内统共只有三家成衣铺子,姑娘怕是找不到比我这儿更便宜的地方。”

这话其实有点假。

反正沈春行不信。

那衣服都是上好的绸缎,就算此地人皆富得流油,可谁家走江湖能穿这样式儿的,就不怕打滑吗?

奈何她等半天,都没听见卜琬开口,等得实在着急,只好帮忙问:“掌柜的说了半天,没说重点啊,你且把价报上来。”

妇人扫眼小姑娘,像是才看到般,斟酌着回答:“一套外衣,只需八百文钱……”

瞄见卜琬微微瞪大眼,她又补充道:“且现在库存积压,买一套男款,送一套女款。”

“……”

卜琬脸上的窘迫瞬间消失,心里提起警惕。

八百文?

她身上这套粗布制成的衣裳,都花了三四百文,何况是那掺着金线的绸缎?

跟白给几乎没两样!

要知道,这里非是盛产丝绸的江南,而是物资紧缺的边关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个低价卖,一个不敢买。

两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还是沈春行打破了僵持,她高兴地从腰间解下一荷包,扔到桌上,转着圈子指向四周。

“那感情好啊,你跟杨大哥,一人来两套吧。还有这件,这件,这件……我都要了!”

妇人脸颊可疑地抽动了一下,“姑娘也要买?”

沈春行一点头,笑吟吟:“本来是没那想法,可谁让你这儿便宜哩。正所谓,有便宜不占是棒槌。”

妇人犹豫着没动,顿感肉痛。

那衣服光本钱就得三两银子!一件折本三两,十件就是三十两!

若非看那女子眼熟……她又岂会出此下策!

沈春行转了下眼珠子,故作惊讶:“难不成,只有姐姐买得,我买不得?”

卜琬眼底的警惕愈浓。

“怎么会?”妇人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只是姑娘要的多,怕没有刚好的尺寸,需得等上一等。”

“没事,有啥尺寸,我要啥尺寸,衣服不怕大,我且还有得长哩。”

沈春行笑得有点儿无赖,可总算没有无赖到底,占完便宜,若无其事地替卜琬做主。

“至于琬姐跟杨大哥,那就更不怕了,他们得在同缘堂住段时日,等衣服做好,你且给送过去便是。”

妇人眼底闪过精光,惊讶发现,在这小姑娘的三言两语中,便轻易如了自己的愿,顾不得深思,赶忙应下:“听姑娘安排。”

于是二人过了银钱,写了契子,约定好明天先把沈春行要的衣物送去同缘堂。

“对了,杨大哥身高几尺?”

卜琬几次想拒绝,都被沈春行堵回去,干脆道:“我忘了。”

“哦,那赶明儿让掌柜去量。”

沈春行却是没在意,咬着笔杆子回忆自家萝卜头的身量。

她家人太多,左右是福报,自然一个不能落下。

“真没后茬等着咱?”出了铺子,卜琬仍不敢置信,“在六壬城都这么做生意吗?”

褚大夫未收取看诊费,还能用“医者仁心”解释,这成衣铺子的做派,属实令人难以理解。

“买的没有卖的精,琬姐你就放心吧,他们肯定不亏。”

卜琬却是没法信。

好歹是在南边生活过的人,即便自己买不起,对于该有的物价,那还是能做到心中有数。

可既然买都买了,那钱,还是沈家妹子借的,她也只好默默告诫自己——一定要把这家铺子看紧啦!万不能让沈家妹子的钱被白白骗走!

傻子没法在六壬城里讨生活。

骗子则能混的风生水起。

卜琬觉得自己真相了,沈家妹子还是太单纯!

“……”

薛永安摸了摸鼻子,他虽未曾跟进去,可只要看二人表情,就能约莫猜到,里面定然是生了变故。

小姑娘得意朝自己眨眼睛,微微翘起的嘴角,像是挂在天边的月牙儿,直挠得人心里痒痒。

他家苏苏又作怪呢。

听闻二人当真进去买了衣物,药童露出些许崇拜之色,偷摸拽住杨一的袖子,小声问他:“大哥,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沈姐姐,那肚兜,要多少银钱啊?”

“……”

杨一面无表情地抽回袖子,当没听见。

他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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