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神明要惩罚我,应当让我死亡,而不是赐予我这种力量。

透明的液体自海妖眼角滑落,融入进海水里,消失不见。

他曾无数次对创世神祈祷,愿求对方收回这“恩赐”但从未得到过回应,他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光明临到所有人身上,唯独漏了他。

就连后来在拍卖场上被人类救下,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希望,却也只是更黑暗的深渊罢了。

他亲眼看着那个笑容温暖的同伴变成可怖的怪物,击穿自己的心脏,还未来得及出声,视线便被冰冷的鲜血覆盖,世界都渲染成了刺目的红色,仿佛只存在于孩童故事中的地狱。

或许,我的存在,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笑话吧。

海妖在生命的尽头这样想着,沾满了血液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也不知是在笑谁。

当意识部潭灭,他的躯体便化作晶莹的泡沫,蒸发在阳光里了。

——《逆光》

卡米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夕阳从上方窄小窗户的铁栏杆缝隙里钻进来,成为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橘红色的光芒浅浅地在少年身侧涂抹了一层,让他能够勉强看见自己的手腕与脚腕都被一种材质古怪的漆黑铁链锁住了,连同体内的魔力也一并封印,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这里是?”黑发少年艰难地挣扎了一下,却无法撼动这铁链分毫,甚至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房间深处一片漆黑,完看不见到底有什么,卡米尔动了动鼻子,似乎嗅到了一丝腥咸的海水味道,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腐柠与枯败的死亡气息,让他猛然一个激灵,压在帽子下的兽耳颤了颤,上面的绒毛都炸了起来。

身为混血,卡米尔虽然没有真正的半兽族那么敏锐,却也继承了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如果此时有人在这里,就会发现少年的一双蓝眸此时已经变成了兽类的竖瞳,在阴暗中亮得惊人。

“咕噜。”

角落里忽的传来一道细微的声响,像是有水流在涌动,翻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然后便归于死寂,如果不集中注意力去听,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

但一直处于警惕状态的卡米尔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声音发出的方向,猛然抬头看了过去,经过这几分钟的适应,半兽族的夜视能力让他在黑暗里也能勉强看清一些东西,此时神贯注之下,那片离他不远的发声处,终于显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似乎是,方方正正的物体?

黑发少年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道:“有人吗?”

那里静默了片刻后,再次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只是比之前的要响了一些,像是有一条鱼在摆动它的尾巴。

卡米尔身都绷紧了,现在的他没有魔力,还被锁在这一小块地方,简直就是砖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不管黑暗里隐藏着什么,哪怕只是一只弱小的家畜,也能要了他的命。

但是那发出水声的东西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而是再次平静下去,仿佛刚才那一下就已经用尽它部的力气了。

这诡异的沉默不知维持了多久,才被一阵脚步声打破。

此时已经入夜,最后一丝光芒也消失不见,卡米尔靠在墙角处,动了动耳朵,然后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啵呀”一声,似乎有一扇门被开启了。

天花板上砰然亮起一团苍白的火焰,在半空中徐徐燃烧,却没有丝毫暖意,只是起到单纯的照明作用。而在这火光下,卡米尔终于看清了房间的貌,不由得瞳孔微微一缩,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滴答

鲜红的液体顺着漆黑的墙壁滑落下来,落在木质的地板上,顺着形状古怪的花纹流淌,在房间中心的纯白雕塑头顶汇聚,留下一道道刺目的痕迹。

而在那液体的源头,却是一个镶嵌在墙上的,美丽而妖艳的少年的上半身,他向前伸出手臂,五官因为恐惧而扭曲得厉害,象征着其精灵身份的尖耳朵被人为打了几个孔,种了入勒托花的种子,此时已经生长出墨黑的藤条,缠绕着他的躯体开出了血色的花。

这是一只精灵与花妖的混血。

而在另一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白骨,之前卡米尔所嗅到的腐朽气息便是来自这里,这些骨骼已经微微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

至于之前发出水声的地方,则是一个巨大的玻璃鱼缸,一只瘦小的男性海妖沉在水底,不声不响,仿佛早已经死了。

卡米尔的视线从这些东西上一扫而过,随即定格在了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身上。

他记得这个人。

这个将他挂上悬赏榜单,让他在追杀中暴露后失去母亲,又险些连累大哥的罪魁祸首。

黑发少年闭了闭眼,遮住眼底无边无际的寒冷与肃杀,他轻轻开口,语气平静淡漠得仿佛只是在喊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法厄同。”

安迷修从情报商人的小阁楼里出来,叹了口气:“最糟的一种情况,你们的混血同伴已经落入那个人手里了。”

之前他要求加入主角小队,当场遭到了除金以外的三位男性拒绝,不过安莉洁倒是很意外地赞成他同行,最后被金力排众议招揽进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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