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母舍不得让她去,就怕有个万一啥的。可是,来叫人的崔家老二非闹着说,他爹都流泪了,说临老了就盼着见大儿子大儿媳一面,不然死了都合不上眼睛。

那个时候,崔家老二刚娶上媳妇儿不久。

按说,郭氏算不得是崔家的儿媳妇的。

可她的丈夫尽管是入赘的,又改了姓,理法上不用给崔家老两口养老送终,但终归仍然是崔家的儿子,骨肉血亲是怎么都无法逃避。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啊。

崔家要不是穷的厉害,也不会让儿子改姓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的。临老临老的,崔老头也就这一个心愿了。郭氏要是硬别着不肯去,虽说外人也管不着,但总是有些不近人情。夹在郭家和崔家之间,最为难最受伤的就是丈夫了。

面对着丈夫投来的期翼的眼神,郭氏想着丈夫这两年来对自己母女的好,为这个家遮风挡雨不辞辛苦的付出,终是点头答应了。

她想着,肚里的孩子已经过了头三个月,按说已经坐稳了胎儿了呢。

就这样,郭氏心存侥幸,不管郭母的阻挠,一意孤行硬是要夫唱妇随。

紧赶慢赶的,终于匆匆见了崔老头最后一面。

山里的天气可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的。

送葬的时候还是烈日炎炎的,回来的时候就转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山路弯曲坑洼,本就难走,下了雨之后更是滑的厉害。

虽然有丈夫极力在身前身后小心的护着,郭氏还是不小心一脚踩在了绿绿的石藓上……

郎中说郭氏伤了身子要好好调养,可盼了十年,吃过的药渣子都堆成了山,连外县的菩萨也拜了个遍,可郭氏始终再无所出。郭母也因为郭氏膝下无子的事儿愁白了头发。

十年间,崔家老二连生三子,金宝九岁,银宝六岁,最小的元宝也有两岁了。

早在元宝还在娘胎的时候,崔婆子就数次上门来说和,等生下来无论男女都给郭氏养着。要是个男孩正好承继香火,女孩正好可以招弟。

可果郭氏愿意抱养女娃,却不愿意抱养个小子。否则,那不就意味着,自己承认自己真的再也生不出儿子来了。放弃了最后的念想,就是断了郭家的香火,将来就是到了地底下她也没脸见祖父祖母。

元宝出生后,因为是个小子,郭氏硬顶着崔家的指手画脚,就是不答应抱过来养。她心里的弦绷得紧紧地,一扛就是两年过去了,元宝也两周岁了。

最后郭母受不住了,看着郭氏被心魔折腾的寝食难安,老人家心疼地苦劝道“闺女啊,人得认命啊!”。

此时,郭母的身体每况愈下,而郭氏也在十年的一次次绝望中慢慢心如死灰、念想破灭,自己是真的没有儿女命啊。

就这样,郭氏终于点头答应了抱养崔老二家的小儿子元宝。其实,真正下定决心的时候,郭氏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了,轻松了不少。就是丈夫和郭母也好像一下子轻快了不少。等接了元宝来家里,到处是孩子牙牙学语的笑闹声,该是多么热闹啊!

去抱养元宝的时候,郭氏两口子带了一大堆吃用的好东西,还割了十几斤的猪肉。因为想着崔家人平日里油水少,还拣了膘肥的买。

崔氏跟着丈夫满怀憧憬地再次踏进了深山里的崔家,那个曾经因为让永远她失去腹中胎儿而悲痛欲绝,数十年又接连不断在噩梦里纠缠的地方。在那里,她失去了唯一的孩儿。可她也即将在那里抱养一个新儿子。

放下心中纠结的执念,心也跟着宁静起来。

郭氏一见到那个两岁的小娃子,心就柔软的溺成了一汪春水。

听到那个孩子软软蠕蠕地叫自己“娘娘”,郭氏刹那间感动的泪流满面。她在心中默默发誓,以后,自己一定好好的疼他养他,视如己出。

因为路程太远,又有一大截子崎岖难走的山路,郭氏他们决定歇一晚,第二天再带孩子回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