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都护府后院铃雨台却是灯火通明。

因杜家二女近日出嫁,北庭、西羌,离得近的边界权贵都乐得来凑这个热闹,这安西城中一下子涌进了上千的人,买婢买院,更有北庭都护窦仙童因慧妃请旨,也要回京述职,特意做了曦言的傧相,带她上京,因为他新续弦正是萧纶纶,合该称萧如意一句堂姑,因而带了家眷。

到了安西,不提明日成亲的事情,白天他在林瀚的陪同下先看了安西的风土人情,很是喜欢,夜里便随林瀚回了都护府,住了进来。

都护府素来冷清,今儿因为这十年不曾遇见的大热闹,府里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萧如意做主,从歌舞坊请了歌舞傩戏班子,在铃雨台上唱了,林瀚同杜致和作陪,女客这边,在院中画舫上治了曲水流觞,只给一众太太、姑娘们说话谈笑,只有一班乐手在画舫斜对面的流云榭中唱奏着,叫众人隔水听音。

夕阳已落,风沙减大,婢女们将莲青色的流云绫垂了下来,在画舫四角升起三聚五玻璃芙蓉彩穗灯,将整个画舫照的白天一般。

酒过三巡,萧如意让撤下残肴,又续上乳酪。

“若说起这酥酪,都护府上是一绝。”钱氏笑指着浇了糖樱桃,切了早桃碎的酥酪说。

安西的大小官眷,有因为年迈不凑热闹的,有家中无人不便来的,有疾病缠身,想来来不了的,有羞惭于富贵不来的,有羞手羞脚,不惯见人的,到席的这三十几个,分两拨,一波儿以萧如意钱氏为首,一波以高保保的妻子康氏为首。

一听了这话,就有几人或是称赞心思细巧,或是感叹早桃难得的。

“好是好,夫人的那都好,就是后手不接,这么一小碗,一口两口就完了,不痛快!”

这一听就是夹枪带棒的讽刺,倒有黄刺史的夫人捂着嘴笑。

“这吃上不痛快,我给大家索性讲个奇闻助兴,话说当年老子出巡,到了咱们朝,见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便将神牛留到人间,又经了岁月,便修得人身,变作最标致最俏丽的一位姑娘,唤做牛宝珠。”

“这倒新鲜,后面呢?”钱氏不知萧如意做甚,却默契的捧哏。

“这牛宝珠本就是神牛,天生神异,那一日随家人到了洛阳,遇到姚黄、魏紫两位郎君,很是爱慕,强娶了两人,住在男方家。”

“天下竟有这等放屁的事,不过女娶男,倒是稀罕!”

“很是!”众人应和着。

“这样倒也不枉为女儿了!”连康氏也听住了,“后来呢?”

“后来生了个儿子,天生方正,人唤泻玉,做到了三品大员,特在吏部,管官员任免,天下捐官都归她管,为了纪念这件事,就在终南山上子虚道长的吴游别墅中立了一块石碑专记这件事,碑名泻玉。”

话一说完,萧如意举杯,众人陪着饮了一口,有摸不到头脑一头雾水也开始讲笑话助兴的,有借喝酒掩住口鼻偷笑的。

这说的是康氏牛嚼牡丹,讽的是高保保买官卖官。

身为世家出身的萧纶纶自然听懂了,身材瘦弱的她披着对她来说很是宽大的蟒缎胡服,头上是形如宝瓶的如意金冠,两只长长的八宝如意步摇颤颤巍巍的,叫人一看都为她觉得沉。

“萧姐姐说笑了,咱做人臣下的,做什么有天照看,便是一时不合时宜,却也是顺天承命的。”

康氏虽不懂牛嚼牡丹,但她善于看人脸色,也听出来萧如意编排她,“就是,没有天照看,下面蝼蚁再多还驼得起大象来不成,吃不到葡萄,再说它酸还是吃不到,有本事提将藤握在手里呢!”

“太宗还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偏你们又看不起蚁民?2了,”萧如意直接转向萧纶纶,“都护夫人的意思是不论母族?”

“俗语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可不是要以夫君为主。”萧纶纶说着,饮了酒,又笑,“幼时在府里,记得姐姐生辰六月下旬,我出嫁时同母亲论资排辈,似乎姐姐出生那年——”

“也是,我自幼随冲净仙师出入皇宫,便是天子家,出嫁的也多随夫家,只有我自己幼时受先太后牵挂,奉旨招婿,倒忘记了平常人家嫁女的风俗。”萧如意截了萧纶纶有意挑明自己非萧氏女的话,断了对萧纶纶的怜惜之情。

有先太后御赐的诰命,萧如意的真实出身较萧氏女只高不低。

自幼,她们萧氏女最出彩的就是萧如意,她的光芒笼罩着整个长安,在闺中时是贵女中有一无二的,因先太后宠爱,便是公主都不及她嚣张,在长安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原以为嫁得贵婿,林瀚不得圣恩,她可以抖起来了。

但,萧家毕竟还是自己的母家,在自己还没有一儿半女的现在,得罪不起,自己一时没收住,孟浪了。

“到底一笔分不出两个萧字,两位夫人都嫁得贵婿,可见萧家鼎盛。”钱氏收住了,吩咐让弹奏的乐师歇歇,“皇帝也不差饿兵,也给他们些滚汤滚菜吃了再唱。”

一时歇了中场,两个婆子带了食盒过来,钱氏看着打开了,只见一碗蜂蜜蒸熊掌,一份烤羊,羊肉细嫩,用了什么特殊的香料,不见一丝腥味。

“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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