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想要接过大油糕,但子墨一缩手,还是放进了程绩文的手里。这时候便听见身后的张嬷嬷清一清喉咙,众人连忙一一转过身去,只见张嬷嬷拢一拢外罩的一件毛色极好的貉氅,肃立在隆恩殿前的石阶上:“今次,借着二娘也在,新来的几个丫头便出来见一见吧。”她抬起一只手,朝子墨那一头挥一挥,程绩文悄声道:“子墨,快去。”
子墨、嫣鹊、兰雪三个同时进入陵寝当差的姑娘便徐徐来到尤二娘和张嬷嬷面前行礼问安。
二娘满意地端出祥和的笑容,张嬷嬷继续说:“你们三人,依次说一说对在陵寝当值的仕途可曾有过什么愿景吧?”含笑打量了一下三人,指着当中的嫣鹊说,“就从你开始吧。”
于是嫣鹊率先婀娜施礼:“问尤二娘、张嬷嬷安。”张嬷嬷让她起身,遂问:“嫣鹊来了多久了?”那嫣鹊答道:“是夏至那日进来的。”张嬷嬷又问:“你在哪个圈当值?”
嫣鹊复而又答:“在神厨库做领头丫鬟。”
张嬷嬷笑起来:“领事女官是木槿吧。”嫣鹊点头,她又说,“你这个位置,我从前做丫头的时候是做过的,很有些考验,却也很有意思。”子墨细细思索了一下,嫣鹊在神厨库是做祭祀祭品的,她不曾进入陵寝之前,是在昌瑞山一代桂花斋做风俗饽饽的。京城那一代有个风俗,若是两家订婚之后,即便是三五十来年不娶亲,男子家每逢年节也都需要置办些节礼,装在体面讲究的食盒里送到女子家里去,坊间管这个叫追节,食盒要一直送到迎娶过门之后为止,是敬重的礼节。这礼节被临近京城的昌瑞山照方抓来,是广受赞誉的。
在陵寝做白事的供品饽饽,也大是有好处的。一来,嫣鹊在做饽饽的里面可以拔个体面,说到底还是在皇陵里吃皇粮;二来,皇族的祭品,当再没有人能吃得出饽饽的好坏了。只要她能孜孜不倦地做,不时再做出些翻新的花样,瞧着好看,即便是难以入口,也能不了了之。
只听张嬷嬷问:“那你说一说,对在陵寝的仕途,有何愿景?”
嫣鹊是个很喜庆的,连忙道:“回嬷嬷,奴婢当然是想要一步一步,成长为像诸位管事一样的女官,若是能有福分,能做到像嬷嬷这样的阶品,自然是最大的愿景了。”
张嬷嬷似乎是对嫣鹊的回答颇为满意,赞颂道:“是个有志气的丫头,好好干,当着二娘的面,我也腆着一张脸皮,庆你来到咱们陵寝圈内,往后,咱们便是亲人了。”
子墨想,紫禁城里的人,讲求的是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可这閟宫里的人,竟然也能有如此道行,活得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可见,活人比亡灵有毅力许多,自然也可怖许多。
张嬷嬷看一看兰雪,又看一看子墨:“你们两个,谁先说?”
子墨与兰雪对视一眼,见她有些瑟缩,便行礼道:“奴婢才来陵寝不足两月。”张嬷嬷赞许地点头,却不说话,子墨只能继续道,“奴婢分属宫殿圈,如今在寿陵隆恩殿帮忙。”
张嬷嬷道:“宫殿如今是归神厨库管么?”
子墨淡淡道:“掌事的是子仙姑姑。”
二娘一双凤眼扫视下方,淡淡道:“子仙与木槿是同一个阶品的,不过木槿统管神厨库和宫殿圈,毕竟离得近嘛。”子墨心想,那翁仲还不是长在神路圈里,却也没听说让正月和沛锦彼此约束这一回事。
张嬷嬷又说:“那你来说说期许吧。”
子墨垂着头提一提唇角,谦卑道:“奴婢才来不足两月,对陵寝内的各项差事也都还不太了解,奴婢此时却还不配拥有宏伟的抱负,只想着能尽力多帮应着子仙姑姑和绩文他们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张嬷嬷点点头:“从前你和绩文这些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如今做到了这个阶品上。”
子墨连忙说:“奴婢虽然愚钝,但一定仔细向嬷嬷学的。”张嬷嬷自满地笑出声来,转头对兰雪说:“那你说一说吧。”
兰雪是个极其温柔的姑娘,声音温暖如春,润物于无声,想来无论男子还是女子,只要听见兰雪的声音,一定都是受用的:“奴婢来了半载了,是神库的,掌事女官是丁青青姑姑。正月里,青青姑姑说家里遭了雪灾,托人每月捎来一封信,再把她的例银让人捎回去。奴婢照着她信上醒起要做,一一再办。”
张嬷嬷仿佛不太介意青青姑姑拿着例银在家救了大半载的雪灾,倒是听得不耐烦了,只挥一挥手,道:“很不错。你们只管认真的去做,圈内大家伙儿无有不彼此帮应着的。”她招呼众人聚起来一些,“今次二娘过来,是有顶重要的差事要说给大家听。”
二娘那边点点头,说:“陵寝里多了三个能干的姑娘,也是好的。大家也都知道,岁末圣君要来谒陵,你们应当各人安分当好各自的差事,这些我便无需再做叮嘱了。”张嬷嬷连连称是,二娘叹一口气,“这一回我来,是还有一些旁得事情需要交办。”
张嬷嬷听了,连忙表衷心道:“二娘尽管吩咐下来,我们必定力给办好了。”
尤二娘故作为难道:“因咱们都在皇族陵寝里供职,既然吃得是皇粮,便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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