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回。

整整一个白日,小夭关门闭户地缩在木屋里,尤其日过正午之后,外间人声格外嘈杂,成年男女叽叽呱呱插科打诨的声音不断,混着一阵阵孩童才能发出的尖锐叫嚷声,小夭不愿听清楚他们聊天的细节,更生怕是关于自己悔婚的内容,所以在药间关着门坐了好久,图个清净。

相柳果然没露面,小夭更确认了相柳还需月余才会现身,所以当窗户外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小夭也懒得去点烛火,更不想踏出屋子回到那个逃婚后混乱不堪的世界,将身体埋进被子里,就好像整个人躲进一个温暖的壳,只有相柳能找到自己,小夭这么想着,迷迷糊糊地有了些困意。

“吱——”外屋传来隐约的木头咬合声,似乎院子里的门扇被轻轻推动,小夭将脑袋探出被子,仔细听,又什么也听不见了。居然有些许失落涌起,小夭将脑袋重新缩回被子里,暗骂自己,盼他回来做什么?他这个人专爱在该出现的时候隐身!有种这辈子都别出现才好!

心里恼起来,眉头也不由皱成一团,小夭就这么被屋外一声细小的声响,生生地把困意也搅没了,只能圆瞪着眼睛重新躺倒,盼着赶紧入睡,就不需要琢磨那些破事。

相柳其实很早就回了清水镇附近,查看了一番,自己布下的结界未被破坏,看来无人搜寻到这里,而她也没有离去。

相柳推开院门后,又在月下的院子里磨蹭了良久,屋里并没有任何光亮,是否代表她已经安睡了?相柳想起自己天亮前惊慌失措翻出院墙的原因,身体的某处昂扬觉醒着,而他整个人煎熬得恨不得死掉。一忆起那一刻,依然有些赧然,依然心跳得飞快。

她就是一个不太老实的人,玟小六的时候便也是这德行了,不顾死活地凑过来,凑近自己的身边,直到将整个人凑进自己的生命里,她睡着也总不太老实,以往只当是二人间小小情趣,倒不觉得如何,她喜欢摸,便随她摸去,妖怪对这类本能的抚触,向来看得极自然,甚至,极为享受。

可眼下……自己要怎么继续扳起面孔,扮演一个寡情薄幸的魔头呢?相柳抬手用力摸了摸脸颊,嘴角还是忍不住想要上扬,这可不行,他用力拿手掌按压着,试图绷紧这张脸。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留她多久,关于那场抢婚的发酵,每每总有新的话题散播、讹传,应该是皇室下了不少的禁制令,终于一日之内就浅浅压住了民间的人声鼎沸,只敢私下议论。

玱玹总归是会接纳她的,所以自己上战场之前,她必须要安然地回去,回到她得以安的地方。这个时候若再谈情说爱,只怕要害她不肯离开,她若是执意不走,相柳真怀疑自己是否能坚定地把人踢开。

相柳静静在院子中调整了情绪,直到一张脸挂起生人勿近的冷淡,才敢推开她卧室的门。

妖怪目力极佳,仅凭月光,便迅速将屋内看得一清二楚。小夭整个人如一只结蛹的蝶,整个身体在被子里裹成一个筒,只余脑袋和左右两缕墨黑发丝,仿佛蝴蝶的两条细长触须。她居然没睡,而且圆睁着眼睛,眉心皱起小小沟壑,怕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相柳不敢与她目光对视,垂着眼睛,装起一副散淡冷漠样儿,随手将门一关,可然后往哪去?这卧房因为隔出去了个药间,所以空间就不会太宽敞,除了临窗的床榻,靠墙的衣柜,再就是一对檀木简雕的椅子,相柳本以为她睡着,才会推门进来,本想看她一会就去隔壁厢房休息的,这下好了,她人醒着呢,接下来的戏怎么演?相当考验演技的时刻。

相柳抬手在胸前掏摸,还好,随身揣了一封简报,写的是过期了两三日的军务,当时着急赶去五神山抢婚,没来得及销毁,随手揣在身上,没想到今晚正好派了用场!

相柳端正坐在一把椅子上,灵力轻施,燃了支小小火烛,屋里通风还不错,所以那火苗微微颤动,在墙上打下摇曳的烛影。就着手里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一会儿故意眉头轻锁,似在思考盘算,一会以食指轻轻敲击着纸面某处,仿佛那里写着神农义军最最紧要的军事战略,而他非得今夜、此刻,做出一个极为重大的抉择。

相柳入了戏,但不深,余光知道她正盯着自己,小小一道目光带着满满的情绪。果然,她还在气恼着呢。昨夜她搞身体折磨,今夜她是要精神施压,是否意味着自己要罚坐到天明了?相柳忽然思考起来,如果用灵力给她脑袋来上那么一下,是不是对她身体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害?

是的,小夭气坏了,非常、极其、特别地,气坏了!他人不言不语就消失,本以为他不会出现,好嘛,这位专跟自己作对似的人物,此刻居然死回来了,这妖怪怎么走路一点声音也无?对!从前也是这样,自己背着他吐槽点什么有的没的,他也会这样猫似的出现。看他脸上还是那副冷淡样子,看他径直走去椅子,看他老神在在掏出张纸,看他认认真真地思考事情……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样!

小夭想怒吼,想咆哮,想朝空中拼命踢腿泄愤,但……敌不动,她凭什么动?敌安静,她凭什么吭声?

小夭试图以怒火熊熊的盯视,传递自己的恼意,但盯了一会儿,相柳连一个目光都没给过来,所以她先做了个重要的决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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