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分外熟悉的感觉在暗夜里传递着安的氛围,小夭认出了他,“相柳!”

真该死啊!!

相柳觉得自己真的该死,为什么刚才不离去?为什么成心要让她发现自己呢?为什么祭拜故友变成了与她相见?

一句句对自己的质问不能停,可小夭在哭,感受到她的心烦抽搐,相柳只能选择做个该死的男人,纠结地现身。

也许是想起他敢她离开清水镇的“家”时,那样的恶形恶状,也许是跨年都没见过面,让小夭心底分外凄凉,更想起自己方才对着灵位提及蚩尤的那几句话,连带自己痛哭的模样,是否都被这个九头妖怪尽收眼底了?!思及此,汹涌的思念被刻意压制起来,小夭板着脸,狠狠抹去眼角的泪痕,学着他冷淡的语气挑衅他,“你躲在这干吗?成心看我笑话?”

相柳本维持着冷淡的姿态,不想给予她丁点的温和与希望,但此刻她先冷言冷语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相柳倒有些耐不住心底的冰寒,再开口时,话居然软了许多,“讲讲道理,我来祭奠故友,是你突然闯进来的……”相柳想起她方才纠结于生父的难堪,又补了一句,“再说,你有什么笑话看看的?”软软的语气,软软的暗示,似乎是一种软软的安慰。

小夭口气依然不善,“相柳将军难道没听说?我是蚩尤的孽种。”她又叫自己“相柳将军”,上一次赶她离开时,她也是这样唤自己,似乎加重了将军二字,刻意点破二人对立的身份,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似的。而郁闷的是,那确实让他的心止不住地抽了一下。

也止不住地,想去安慰她。

相柳慢慢走近她,忘记了强去伪装眉目的清冷,所以看上去,居然难得柔和,“就这事儿?这有什么可笑的?你展开说说。”

他这是……在逗自己?小夭没等来心里暗暗以为的他冷淡以对甚至拂袖而去,那张上一回还阴冷凶恶的脸,现在温柔绵软得很,小夭理不清纷乱的千头万绪,在他身边,总是无法理性地思考,反而常常像此刻这样,轻易便会沉浸在一种复杂情绪里。小夭狠狠瞪相柳一眼,试图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不可随意逗弄。

相柳看她纸老虎似的瞪视,哪里会觉得害怕,心里只有满满的可爱。她面上的泪痕未干,打湿的睫毛贴在眼下,配合那一副气恼的样子,更觉得惹人怜爱。何况她这一身男子装束,怎么看怎么眼熟,倒与相柳记忆里反复回放过的泉池一夜如此吻合……心动的感觉犹在,甚至经年封藏之后,这悸动比那时更烈了几分。

相柳看她没再退后避开自己,于是挨着她身旁坐在榻上,身形矮了她几分,带着一种莫大的怜惜之情仰头看着她,口中也再逗过去,“看来谣言是真的,你真是蚩尤的女公子。”

他想化去她眉间的忧思,可小夭今夜心情实在复杂,这时若遇到一个能放心怒怼的人,怎么可能放过?所以小夭凶巴巴地再吼他,“闭嘴!”

她赌气地转身背对他,相柳却故意探头去看,又试着想宽解她的心思,“你不了解蚩尤,但你应该相信你母亲,她选择了蚩尤,一定有她的道理。”

小夭气恼极了,这若是别人如此逗弄,她定要拔腿便走绝不搭理,可身边的人偏偏是相柳,她见一面都来不及的相柳,她只能原地跺脚又凶他,“我说了,闭嘴!”

哪知相柳又扯了自己的身世,他曾经避而不谈的身世,“不管怎样你好歹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哪像我这个蛋里出来的,压根不知父母是谁,你比我强多了。”

真的吗?他是蛋里出来的?小夭多年好奇的事情,居然他肯主动说,所以微微转身看着他,想判断他到底说的真话还是又在唬烂。那个男人一脸严肃认真,继续说着,“你也知道我九颗头,比别人能吃一些,从小就要为生计奔波,唉……”相柳居然长叹了一口气,似乎真的回忆到往日不堪的经历,“日子太艰难了,一会儿别人喊打喊杀,一会儿九个脑袋还要自相残杀,有一次饿极了,一颗脑袋差点把另一颗吃掉……”

“真的?”小夭脸色突变,一脸的大惊失色,原来他一只妖长大的日子,竟是这么地艰难?!小夭这么想着,心,已经开始为相柳而倍感疼痛了,可相柳却继续一脸正经地回了句,“假的。”

“你——”沉浸在疼惜中的小夭冷不防自己被骗到,一时无语气结,本能地就想抬起手揍人,小小的拳头捏紧了,狠狠打向相柳宽厚的肩膀,而相柳,却根本不避不闪,反而顺势就将小夭整个人拢在了身前,拥得更近一些,一副任凭她随意打骂的样子。

*

这家伙!还真是——

小夭并不多么努力地扭动两下,确定了自己挣脱不开,又意思意思地推拒了几把,最后,索性整个人懒懒地倚靠着他,暗暗去掐他手臂内侧的嫩肉,“亏得我那么当真,你连这种事也要骗人!”

相柳看她真的恼了,这才赶忙开口解释,少有的慌张而结巴,“从蛋里出来是、是真的,九颗头、也是真的,后面的……”相柳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羞赧神色,任她的指尖掐疼自己手臂,胳膊只顾着将人轻轻再拢得紧密一些,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编顺口了,我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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