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虽是紧邻东海,莲兮靠着两条腿赶路,也足足从三更半夜走到翌日太阳将近落山,好不容易才拐进东海湾仙径,奔回她自家水晶宫。

她袖中还掖着封郁写予龙王敖广的亲笔书信,行了一日打道回府,心中也打了一整日的如意算盘。

若不出意外,她父君应当还在深海珊瑚林的中心闭关修炼龙真,他老人家闭关前,整片珊瑚林海都肃清活物,不论时长,期间大小事务皆由莲兮的母上权定夺,便是海陷地裂了也从来无人敢前去叨扰龙王。莲兮便也想以此为借口,将封郁的书信往她父君母上休憩的寝宫一丢,名正言顺地跑路。

只是她如今神元枯竭,恢复得极其缓慢,再要似今日这般用一双腿来回赶路,她也着实吃不消。不过想它东海最是以藏珍纳宝名扬天下,水晶宫藏宝殿中任一件玩物神兵都大有来头,拿在手中,没有不叫人艳羡的道理。莲兮自幼也在其中见识过几把得以仗之飞行的刀剑,只是自她有梦龙鸾凤之后,对天下神兵再不曾正眼瞧过。眼下她使不得体中之剑,又要同封郁一起前去寻物,前路惊险不明,也只好屈尊去藏宝殿摸一把容易驱使的刀剑,暂作代用防身。

她母上每每于晚膳前在政殿中审阅下辖水君们的奏报,水晶宫中除了近身伺候她母上的侍女,此时其他仆役多半忙于备膳。莲兮只要瞒过虾蟹守卫,便能先潜入藏宝殿偷刀,再往寝宫将信一扔,神不知鬼不觉拍拍屁股走人,也省得惊扰母上大驾。

常言道,家贼难防。

莲兮从小就是窝里反,数千年间背着爹娘不知在藏宝殿几出几入,偷出过多少宝贝。长年经验积攒,她也晓得,殿中奇物让人眼花缭乱,从头至尾盘算一遍都要费好大功夫。掌管藏宝殿库府的龟少司每年盘点一次,就能算是勤快了。只要掐准时机将偷出来把玩的宝物及时奉还,便绝不会被发觉。遇上一时不能送还的东西,好比当年的四方如意盘,她便临时造个假货来偷天换日一把。她父君的火眼金睛是必然瞒不过,骗骗龟少司一干人等却绰绰有余。

偷摸一把剑嘛,于她不过探囊取物。

她敲定主意似平时那般,自藏宝殿后阁翻进,却远远瞧见藏宝殿里三层外三层尽是虾兵蟹将,将一座不大的宫殿守得犹如铁桶。换做平时,她提起神冥起一式移行之术,或许能趁众家将眨眼之际,打他们面前飞窜而入,今日便只有望洋兴叹的份了。

然而如此防卫阵仗却着实反常,莲兮好奇心起,悄悄绕去藏宝殿正门处窥看,只见这处更是簇拥了好大一群家臣家将,正围作一团,你来我往争论不休,须发尽白的龟少司自然也身在其中。

莲兮生性唯恐天下不乱,最是不容得自己错过围观混乱之机。眼见如此,便赶紧上下理好银白浮纹滚边的长衣,若无其事地娇咳一声,往藏宝殿正门缓缓步去。

那一群小老儿们争得面红耳赤之际,听得这一声咳嗽,竟皆悚了一悚,忙互相拉扯提醒,呼啦啦尽数躬身作揖,龟少司带头道:“莲公主大驾,我等议事在此,方才未曾注意。”

莲兮右手一抬,撤去众人之礼,环视一圈说道:“众位叔叔伯伯为何不在我母上政殿中议事,却在此处吹西北风,饮东南潮?”

众家臣面上俱是一副欲言又止之态,沉吟了半晌,龟少司惶恐道:“莲公主有所不知,南海龙王爷大寿在即,他老人家生平最喜寻镜藏镜。今早,后尊要本司开藏宝殿府库,寻出宝具四方如意盘,欲取之赠南海龙王爷府上以贺寿辰。小司午时前后遵旨前来,同小的们搜寻至今也未见着四方如意盘。”

“这怎么可能?”莲兮心中惊异,语调也不觉抬得极高。

诸家臣却以为是公主震怒,齐刷刷膝下一软,跪了一地。众人连连磕头,认错谢罪惶恐之声吵作咋呼呼一团乱麻。

莲兮实则是话外有意,旁人不晓得,她却心中自有清明。因为那四方如意盘正是她不久前亲手放回藏宝殿中,换出了假造的那一枚,走之前还左右瞧了好几眼,确信连摆放角度都与偷出前分毫不差。现在听得龟少司一席话,叫她怎能不诧异。

“莫非是东海家贼内侍?”任她面上如何强作镇定,说到“家贼”也心中略虚了一虚,低声问龟少司:“藏宝殿自有父君布下的星罗迷局,若非通晓其中罩门秘处,外人怕是不易破除吧?”

龟少司还跪在地上,白须颤颤巍巍抖了一抖回话说:“小司发觉四方如意盘丢失后,与其他几位侍臣也前后检视过了,龙王尊上的星罗迷局虽从外边看来仍是完整,却独独西角有一块不易察觉的碎漏。小司想来应是遭外人破坏,才被盗走宝物。现下还未及禀明后尊,正与诸臣于此商量修补之事。”

莲兮听到此处,才知道四方如意盘遭窃原是与自己分毫无关的一茬事,也就放宽了心,反倒佩服起这位盗宝贼。她身为东海公主,仰仗对星罗迷局的了解才能出入自由,这个盗宝贼不仅身手了得,可以自外边把迷局封界打个洞进来,其人时运更是顺风顺水,若差些日子,便是要偷,也让他偷走个冒牌货色。这家伙偏偏掐得个良辰,她前脚刚把那真镜子放下,他后脚就给摸走,原来天下也有这等凑巧之事。

她心念如此,不由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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