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敖来到库依丽的马前,轻声问道:“你准备走到哪里?”
库依丽心头咯噔一下,是啊,我要走到哪里?这些天,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失去依丽旺和瓦木的痛让她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目标,我要回阿掖城吗?回阿掖城还有意义吗?我要回阿掖山吗?沙古彦还在阿掖山吗?吐哈他们在哪里?依吐哈的性格,一定不会直接回到阿掖山,他一定在四处找我,可他能在哪里呢?
没事的时候,库依丽经常站在院落里,远望大漠。当年她和赛扬,还有她和赛扬、吐哈在这大漠里,在那个被赛扬叫做百日泉的地方,那可真像一个小家,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家,赛扬总能搞到一些吃的来,似乎天地间除了星星、月亮,只有一个百日泉,百日泉无忧,则天下无忧。如果有机会,真想再去百日泉过一次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日子。
库依丽心头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祖敖看了出来,凑近了库依丽悄声说道:“前几日,我的人到东边去打猎,见到了几个陌生人也在打猎,看装束……有些像阿掖的军士。”
“东边?阿掖的军士?”库依丽几乎要惊叫出来,“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该去哪里了。”库依丽边说边调转马头,人在还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心早已飞进了大漠。
“依丽儿,”祖敖在后面叫道,“你还忘了件重要的东西。”
库依丽一回头,两名守卫抬着一个东西从屋里出来。
啊,手杖,原来是自己的手杖。
库依丽接过手杖,举起来端详了一下,摇头一笑:“要它何用?”
“有用,还是拿着吧。”
库依丽收起手杖,策马出了院落,回头对祖敖高声说道:“祖敖哥哥,后会有期!”说完,库依丽身体前倾,双腿一蹬,向着东方疾驰而去,敖都、敖西和近百名武士紧跟其后,卷起一阵沙尘。
祖敖望着沙尘,一只手停在空中,喃喃自语道:“后会……有期。”
百日泉边。
吐哈立在马上,直立着身体,在午后的阳光下,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西方大漠。
都六十多天了,仍然没有库依丽的任何消息。但丹塔巴派出的探夫已得到阿掖山的消息,果然不出库依丽所料,几个区区山贼对于沙古彦来说不在话下,沙古彦已经得到了战场上的消息,逃回山里的夏胡音本想蒙混过关,杀掉沙古彦,但被警惕的沙古彦识破,夏胡音被杀掉,山贼们愿意投降的,编入阿掖军队,不愿投降的,一律诛杀。
毛沙军队并没有杀到山里去。阿掖山里的形势很稳定。沙古彦请求率军出山营救大王,但吐哈还是让他留在了山中。
丹塔巴和加哈木都希望能回到阿掖山,可吐哈不肯,没有大王,我们回到阿掖山又能做些什么?我们还如何收复阿掖城?收复阿掖城还有什么意义?现在回去,如果大王有事,再回来,一来一去,岂不耽搁了时间?所以,现在还不能回去,必须找到大王。
吐哈坚信神鹰保佑,大王一定还在。
每天,吐哈派出的小队四处打探,但都一无所获。
五百名军士和五百匹战马的粮草问题让吐哈头疼不已。有的战马已经饿死,有的战马已经瘦得没有马的体型了。有时候,不够吃的,军士们得饿上几顿,真到了丹塔巴所说的吃战马的时候了,但吐哈怎能忍心?
吐哈犹豫不决,真的有可能坚持不下去了啊,大王,您在哪里?
太阳已开始慢慢向西坠去,又将是这么一天吗?吐哈内心焦急又无奈,充满了沮丧。
突然,天边一队黑色人马裹挟着沙尘向百日泉飞奔,黑色的盔甲像极了毛沙骑兵。
真的是毛沙人吗?难道我们被毛沙军队发现了?吐哈连忙令加哈木准备战斗,军士们振作精神提刀上马。
这一队黑色人马越来越近,为首一匹褐色战马跃入视野。
马上一人,黑色头盔遮不住一头秀发,手中一根长长的灰黑色手杖,让吐哈激动得差点跌落马下。
“大王!”吐哈欣喜若狂,双腿用力,策动战马不顾一切地冲向前去。
吐哈的战马和库依丽的战马几乎凑到一起时,仰天长鸣,戛然停下。
“大王。”吐哈轻轻呼唤了一声,六十天的担忧和等待,终于有了回报,大王就在自己的眼前。
两行热泪禁不住奔涌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禁不住啊,就让他流出来吧。吐哈记得上次流泪也是在这大漠里,也是在这百日泉,他与赛扬默默许下诺言,愿以生命保护依丽儿,为依丽儿战斗一生。
“男人还流眼泪呢。”库依丽一笑,见到吐哈,身的苦楚都涌上头来,鼻子酸得不行,但看到吐哈眼泪哗哗地流,她还是忍住了。
“让大王您笑话了。”吐哈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傻笑了一声,问道:“大王从哪里带来这么多军士啊?不像我们的人啊。”
“一言难尽啊,我先来给你介绍两个人吧。”库依丽说着,回身一招手:“敖都、敖西,见过我的亲卫长吐哈将军。”
敖都、敖西立刻下马,跪地施礼道:“敖都、敖西见过将军。”
“他们是谁?”吐哈一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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