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在老巫抽去家谱之前,黎迦扫一眼翻开的那一页。
上面的名字他都不认识,虽然都姓赵,可还是没什么实感。
信息不够。
——不过,如果只有名字,那就说明,这本家谱,并不是真正世俗意义上的家谱。
……而是某种维系的手段,类似名单的东西。
前面被要求夜里跪拜鱼老爷,现在也在老巫的见证下,用混合了鱼老爷赐下的血做成的墨水,写名字……
先跪拜,再题名,或许才算是构成了完整的,信徒仪式。
而且需要某种程度上的自愿,才能让仪式更完整……
——老巫和赵天一,都没有在肢体接触上强迫他跪下和写字。
但如果拒绝了会发生什么,还不好说。
而且到了现在也还没见到“新娘”——虽然大概率她已经变成了骨灰,黎迦有点心急了。
鬼化的状态逐渐褪去,黎迦眼中的世界重归清明。
而老巫则带着他穿过堂屋,再穿过旁边的走廊。
一路上,黎迦顺势问了喜娘子和喜童子的一些事,免得之后自己不问而行,不好解释信息的来源。
——书房里,没有书架,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桌面端正摆放一个普世意义上的骨灰盒。
盒子盖着和神像上材质相同的红布,冰凉洁净。再往旁边,有一叠黄纸,一轴红线。
老巫在骨灰盒面前停下,伸手隔着红布,敲敲盒盖。
“小敬,喜娘子的正体还在祠堂受供奉,要等大祭那日才启封。”
……哦。
“而这些,是她的执念。”老巫摇摇头,叹了口气,“被鱼老爷点中,是喜娘子的福气,但是呢,有的时候喜娘子挂念父母,不愿意去侍奉鱼老爷,也是有的。”
执念……说是执念,但应该只是喜娘子——新娘的骨灰。
黎迦作认真听话状。
“所以,除了喜童子燃烛照亮鱼老爷的路,还得要一个人夜间负责散去喜娘子的执念。”老巫定定看黎迦,“散执的仪式很简单,你这段时间,有空帮忙吗?”
作为鱼老爷的“信徒”,为鱼老爷做事,那得是义不容辞。
黎迦点点头,说:“没有问题,那是需要通宵吗?”
老巫重新浮现笑容:“不需要,只要喜童子踩田回来,你也可以休息了。”
“散执的仪式只要三五天,你在喜童子们出行的时候,用红线缠盒,贴符……”
老巫絮絮叨叨一会儿,最后说:“最后,你坐在这里,等听见喜童子们的儿歌,就可以出来,一起休息了。”
“……我也睡堂屋么?”黎迦想起堂屋里那些垫子。
“是的,”老巫点点头,“大祭开始前,鱼老爷还没正式来,不少孤魂野鬼都要钻空子。”
“我们睡在堂屋,借助鱼老爷的庇佑,一起守在这里,守着我们赵家的风俗和血脉。”
又来了,血脉和风俗……
黎迦慢慢点头,跟老巫大概重复了一遍散执的仪式流程,后者露出满意的笑,大概是赞许黎迦孺子可教。
从堂屋里出来,黎迦用“看望大伯和大伯母”的借口,在老巫院子里转了一圈。
后院两块地方,一块地搭了个木架子,赵天一还真的在那里宰鱼,铁盆里是殷红的血,宰好的鱼去了内脏,扔进竹筐。
是那种雪白雪白的鱼,在红色鱼血的衬托下,显出一种古怪的……诱人?
黎迦咽了口不应该的口水,跟赵天一打了招呼。
看见鱼血和鳞片溅上他的身前的皮围裙,黎迦总算明白,为什么赵天一身上这条皮围裙永远不摘。
“敬侄儿,你出来啦?怎么样?”
“已经在家谱上签了名字,”黎迦微笑,“晚上我回来吃饭,不过之后要来老巫爷爷这边帮忙散执……”
他三言两语说一遍在老巫这里的事情,听得赵天一喜笑颜开。
“好啊!好!”赵天一手里还握着宰鱼刀,血滴到地上,“敬侄儿,这是你重要的使命啊!”
这就算是使命吗?黎迦下意识微笑接了句话,然后又问:“大伯,你这是在……”
“大祭上,人人拜鱼老爷,人人吃白鱼羹,”赵天一再从后面的盆里拎出一条鱼来,拍晕,刺刀,“这是提前准备,哈哈。”
黎迦慢慢点头,慢慢退出去。
空气里,是鱼血的味道。
“前面那个租驴车的老乡已经跟我说过,东亭村的白鱼只是前几年好吃,后面慢慢的不行了,还有吃出人手指的传闻……”
一路上也没看见什么网箱渔网鱼篓……这些白鱼,又是从哪儿来的?
联想到厨房那边漏水口里刮出来的鳞片,黎迦意识到,可能鱼老爷信徒的仪式,还没有结束。
“白鱼羹……这东西肯定不能吃。”
从赵天一这边走了,黎迦又去了另一边。
被赵天一唤作“阿花”的伯母,跟其他几个东亭村的大嫂大娘坐在后院的一间屋里。
门开着,没开灯,午后略显昏暗的室内,缝纫机的声音响个不停。
正如赵天一所说,她们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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