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比听不出陈秀文的说话有几分嘲讽他们的意思,紧接着说:“他说他要向先生一样有一身正气。我经常笑他说,象先生一样教书识字,那才没有正气。原来是我误会他的意思了,他说的先生不是教书先生,而是鲁迅先生。他常常叫我多看点书,可是我那知道看什么书。”
“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念过书么,不识字,你怎么看书。”
卢比迟疑了一下,接着又说:
“是呀,刚刚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我的普通话都是他教我的。他教我认识好多字。”
“他教你认识好多字。”
“是呀。”
“他怎么教你认字的。”
“先是从屋子里东西开始。譬如屋子里的东西,床,凳子,书,桌子,牙刷,口中,牙膏等等,他把字条写在上面,叫我们天天看读,这个方法很管用,我很快就学会记住了。就是这样,我后来就认识很多字,也能看得懂报纸了。不过有时候,还是有好多不认识的字,我就问他。”
“看来你们的感情不错。”
“是他很关心我,帮助我。我很感谢他,让我明白好多道理。”
“人与人之间就是相互帮助,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对了,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
“我叫陈秀文,耳朵陈。”
“陈秀文。”卢比亚特念叨着,突然醒悟似的说:“哦,我记起来了,你就是报社的那个陈编辑。”
“你认识我呀。”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报社的编辑。”
“是周思他跟我说过你。对了,他说要娶你做老婆呢!”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卢比的身子也跟着向前一顷,头碰到前面坐凳上。
陈秀文说:“对不起。他——你说什么?”
“对不起!是我胡说。”
“撞着了没有,你没事吧。”
“我没事,陈记者,你没有事吧。”
“我没有事,你有没有碰着哪里。”
“没有。”
“你刚才说什么来的。”
“我说——他说——”
“他说,他想娶我做老婆,真的是这样说的。”
“您别生气。他应该是开玩笑的。”
“我没有生气。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他是这样跟你说的。”
“是呀,当着我的面说的。”
“你有没有撒谎呀。”
“我没有,我不会骗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样子很认真,不象是开玩笑,但是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你认为他在开玩笑。”
“他说,娶了一个做编辑的女人做老婆,她就不会把自己老公写的稿子轻易丢进垃圾桶里面。”
陈秀文偷偷一笑,心底下暗暗地骂了一句“神经病”,将车子开进了旧村村落里边上。
原来小汽车进入旧村里后,只能在入口通道上停下来,旧屋区的巷道太狭窄了,车子无法进去里面。两个人下了车,步行朝村落里的小巷道里走进去。
卢比亚特将陈秀文带到一个墙壁好象被战火硝烟粉碎后的旧屋子门前,他打开门进来,内面潮湿阴沉,一股难闻的气味迎面扑来,几乎令人作呕,这里哪象是人居住的地方。可是陈秀文那里知道这些房子是上个世纪以来到本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房子,它们曾经孕育着这里的好几代人,它们已经被时代淘汰,被岁月所磨灭。然而这些被时代所淘汰与被岁月所磨灭的东西,却被外来工象垃圾一样捡回来,当作宝贝似的收藏起来,成了他们最廉价的栖身之所,以一百、二百、三百元等不同的价位租赁下来,生活在里面,继续他们的生活。
这几百元的价值,对于富裕了的人们来说,已经是微不足道的消费,然而对外来工来说,则是一笔比较沉重的负担,特别是对太多数省吃俭用的人们来说,长期支付下去,成了他们一笔相当大的经济支出,或者说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经济压力。一年下来,就有好几千元花费自己的住宿费用上,他们能不心痛,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则是他们最好的办法。
他们现在又不得不捡回这些早已经被当地的人们丢掉的生活,忍受着这里的人们不以为然的么喝声:“今日一号了,要交房租了。今日三号了,再不交房租水电费,你们滚蛋,我好租给别人。”
人们都要吃穿住行,而这些外来的人们还要为居住忙碌不停,甚至于争先恐后地挤进这些被时代与岁月抛弃的生活里,还满足地嘲笑那些仍旧在乞讨的流浪般生活的人们,自己已经进入了新的生活领域里,享受着比流浪街头以外的优越生活,至少不被欺负到靠施舍的地步,而是用自己的勤劳满足需要的物质享受与精神安慰,由此也几分慰藉,甚至于有几分荣誉感。
“坐,陈记者。”卢比搬了一张凳子过来给陈秀文,开亮了屋子里灯光。灯光下,屋子里仍旧被什么遮蔽一样,反而是一重幽暗笼罩着整个屋子。
屋子里分天井厅,大厅,小厅,小厅与大厅通过天井厅相连,洗澡间就在天井厅旁边的一个角落里,另一边是厨房,水龙头在天井边,使用起来的确方便。大厅连着房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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